第6章 呼延灼丘陵葬乌骓 业速布死守灵丘县

诗曰:

野草闲花遍地愁,龙争虎斗几时休。

举头吴越齐秦楚,回首梁唐晋汉周。

话说樊瑞与赫哲雅火斗法,雅火不敌,赫哲雅山忙来助阵。见他敲鼓探天,聚集许多白云,揉成一团,又见狂风不止,只听云团有猛兽后脚。宋江看那云时,从内探出一只虎爪,按下云头,探出脑来,宋江这才看的清楚,正是一只吊睛白毛大虫。不似一般凡间大虫,却大了许多。有诗为证:

急卷飞云下,棱层隐大雄。

英名传世界,利爪傍天宫。

白虎威灵在,獠牙剪影空。

杀生不虐死,音与铁钟同。

宋江也不惊讶,就把宝剑望空一指,回想起三卷天书里九宫正道之法,口中念念有词,喊声:“疾!”只见空中划出一朵青云,云里探出一条青龙。那青龙频频嘶鸣,舞在当空,威风凛凛。有诗为证:

空中闻寂舍,首尾绕南山。

掌握珍珠白,眸看六合间。

青云何处起,霞彩几时还。

不敢听吟咏,龙鸣世界闲。

这时节,呼延灼、杨志、张清、黄信四个早到,就见空中龙虎争斗。两边将领士卒都看得呆了,怎地争斗?但见:

风从虎,云从龙。那青龙乃护国正神,这白虎是杀伐猛仙。那青龙要吞云吐雾,这白虎正咆风哮冷。那白虎探头探脑,来咬龙颈;这青龙卷身卷体,去勒虎腰。看虎爪乱蹬,挠落一地龙鳞;瞧龙掌胡撕,抓散漫天虎毛。

两个猛兽在空中斗了多时,不见分晓。宋江心知不能取胜,便指着赫哲雅山道:“你等兄弟不必害怕,他与俺斗,不能分神。张清贤弟权且护持左右,你等兄弟引兵杀将过去,与那厮争斗。”呼延灼等得令,纵马赶来。那边赫哲雅山见状,心知肚明,亦谓完颜宗弼道:“我在这里斗法,不能分神,还请先锋对敌,保我周全。”完颜宗弼才知,当即引军下山来。拍马舞斧,直取呼延灼一部。当下左右徒单捷达抵住杨志,业速布里海拦着黄信。

且看呼延灼手持双鞭,来战完颜宗弼。两人大战三十回合,难分胜负。再看杨志挥舞金刀大战徒单捷达。那捷达虽会弓马,然不甚短兵。不出二十合,早不敌杨志,便卖个破绽,回马便走。再看黄信举起丧门剑,与业速布大战十余合,略显败迹。本阵里张清在旁觑得真切,拈起石子,向业速布里海便打。业速布里海躲闪不及,正中面颊,鲜血直流。他吃痛不已,拨马便走。完颜宗弼见二将不敌,只得拨马,且战且退。呼延灼见状,挥大军掩杀过去,徐徐近了赫哲雅山。那边雅火见了,要暗地里使个法术,就把鼓槌望空抛去,就见那鼓槌迎风便长,不一刻,便做了那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呼延灼见状大惊,正要收兵。后面樊瑞喊道:“将军莫怕,且看小道手段,说了,摘下那乾坤奥妙葫芦来,就把咒词念来,喊声:“收!”就见那鼓槌似撒了气的皮球,一时间小了下来。赫哲雅火见状,要收回鼓槌,那鼓槌却不听他唤,直直被收入葫芦里去。那边赫哲雅山见大势已去,无奈收了法术,回牛狼狈逃窜。宋江见状,也收了法术。张清见宋江满头大汗,忙来问询:“兄长玉体如何?”宋江道:“斗了多时,只觉疲惫,当下歇了便好。只是不知呼延将军如何?”张清道:“哥哥不必忧虑,量呼延兄长能耐,赶杀这些金贼不在话下。”两个说了,搀扶宋江下马歇息,不必絮繁。

再说呼延灼三个追过山丘,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散许多人马。完颜宗弼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徒单捷达道:“我看那持双鞭、骑黑马的便是主将,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且看俺射他如何。”言罢,抽弓搭箭,伏鞍藏身,借着月光,斜臂来射呼延灼。呼延灼哪里看的真着?因此不曾闪避。看那箭要中,却是胯下那匹踢雪乌骓似是有感,竖律律立起来,就用咽喉挡了那箭。那箭镞射中马喉,那马吃痛,长嘶一声,前蹄扬起,将呼延灼掀翻在地。呼延灼滚落一旁,迅速站起,只见那马倒在地上,已然没了气息。左右杨志、黄信大惊,恐再有暗箭,忙教止住中军,又来看视呼延灼。呼延灼大怒道:“为何停军!如此良机怎能错过!”于是要换马再追。正换马时,忽听远处阵阵声响。众人看时,却是金国援军。

呼延灼见状,心知不得再追。叹一口气道:“这厮却是命不该绝,如此空手回去,怎与公明哥哥交代。”黄信道:“万事不可急于求成,此地不宜久留,将军且回去再议。”呼延灼道:“只得如此。”就叫士卒把乌骓抬了车子,引军回了。待见了宋江,诉说前事。宋江听罢,嗟叹不已。呼延灼又请命道:“此马乃皇家御赐,又随我多年,如今为护我而死,请哥哥允我厚葬此马。”便道:“乌骓不愧宝马,有心护主而死,可厚葬之。”于是就在丘陵下,寻一块宝地,呼延灼亲手厚葬。呼延灼葬了乌骓,三两日闷闷不乐。众头领都来劝解,宋江也道:“兄弟不必烦闷,我再教段景住为贤弟觅得良驹。”呼延灼谢过宋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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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宋军与金兵相持不下,金兵不能取胜,只得退守蔚州。便有戴宗来报:“金国先锋完颜宗弼引兵退守蔚州,州前东西两侧有飞狐、灵丘两座大县,已派重兵把守。”宋江闻报,问道:“不知守将何人?”戴宗答道:“灵丘县是业速布里海,飞狐县乃是前日来援将领,唤作夹谷烈俊,问说是金国都元帅完颜杲亲信将领,本领了得。”宋江便与吴用商议道:“今金兵退后,我等当乘胜追击,以图长治久安。”吴用道:“哥哥所言甚善。如今可分两军,分别攻打灵丘、飞狐二县。”宋江道:“吾意亦如此。”吴用道:“只是这两路人马,需得选两位武艺高强之人率领。”言毕,环视帐中众人,先看四员虎将,又看其余人物,后谓卢俊义说道:“如今只可飞马去请李应兄长到此,与俊义兄长分别统兵,才能大胜。”众人闻言,秦明、董平两个先锋按耐不住,秦明率先道:“平日里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攻城掠地都是我等的功劳,怎劳烦李应兄长走这一趟?”董平亦起身道:“军师却嫌我等武艺不精么?”吴用道:“非也,只是你二人性情忒急,恐中了敌人诡计,便得不偿失。”秦明闻言,不知说些甚么,就来求宋江道:“公明哥哥,你知俺的脾气,这次俺定要去得。”宋江闻言,只把眼色斜着看吴用。秦明不解,哪里董平见了,却把眼眸一转道:“军师这般说,便请做个计较。”吴用道:“既如此,你二人执意要去,需得安排军师,你等不可鲁莽,言听计从才是。”秦明、董平两个当即答应。吴用这才转头谓宋江道:“哥哥,可遣朱武为军师,引花荣、孙立、马麟、燕顺、杨林、鲍旭、邹渊、邹润为副将,辅佐董平将军去战飞狐县。再遣裴宣为军师,领张清、黄信、龚旺、丁得孙、刘唐、焦挺、项充、李衮为副将,辅佐秦明将军去打灵丘县。”宋江道:“那我中军如何?”吴用道:“且大兵直驱蔚州中心,阻断三处往来。”宋江听了大喜,当下传令下去,诸将各自整点军马,准备出发。

且说金兵退守蔚州之后,完颜宗弼与徒单捷达商议对策。徒单捷达道:“如今我大军分做三处,互为犄角之势,须先调整军马,医治伤员,再图反攻”完颜宗弼道:“只得如此。”于是偃旗息鼓,数日无话。

不说蔚州如何,却说业速布里海镇守灵丘县,此处正在丘陵之上,前后各有两条路可上得丘来,因此又唤作四道山,正是易守难攻的大县城。里海便把麾下将领分做八队,两队守一路,分日夜两班看守。是日,早有探马来报:“宋江遣一员虎将,唤作秦明的,来打县城。”众将大惊,业速布里海则笑道:“不必惊慌,此处易守难攻,量他十天半月如何动摇我等?且遣人与蔚州、飞狐两地送书,以求援军。你等只需按部就班,守住寨扎半月之上,便是大功一件。”众将听得在理,一个个都振奋人心。

再说秦明日夜赶路,早引军杀至城下。只见那城立在丘陵之上,山势虽不险峻,也不陡峭,只是怪树乱石居多。探马转了一遭,回来报说:“只见得四条路上丘去,却是灯火通明,有许多金军严阵以待。”秦明焦躁,便要麾军攻城。裴宣忙来止住道:“吴军师先去有令,不得意气用事,兄长怎地忘了?”秦明一拍脑门,叹一声:“糊涂。”于是只得退十余里安营扎寨。当夜,秦明与裴宣商议道:“不知有何妙策攻城?”裴宣道:“明日遣将与敌搦战,看了胜败再说。”当下散了。

次日天明,秦明帐前点卯,教张清、龚旺、丁得孙三个将军引马军去南门搦战。三人去了一日返回。秦明问道:“胜败如何?”龚旺一撇双手,笑道:“哪来甚胜败?我等在山下骂了一日,不见有人出来,这才无功而返。”裴宣道:“许是我等马军强盛,金兵看了,不敢匹敌,明日再教步军头领前去搦战便是。”于是第二日便叫刘唐、项充、李衮三个引步兵前去搦战。又是一日回来,仍旧无功而返。秦明大怒道:“这帮缩头乌龟,只怕是不愿出战!若不强攻,要等到猴年马月?明日我亲自督军,定要一举拿下城池。”众人道是。第三日,秦明引军强攻,金兵只是坚守,因此不能克。秦明无奈,只得再退。当下聚众将商议道:“这城如此坚固,如何破得?”众将面面相觑,皆无良策。正踌躇间,裴宣道:“我有两条计,不知可行与否。”秦明闻言大喜道:“但凡有计,速速道来。”裴宣道:“一个是四面楚歌之计,一个是诈降之计。”于是说了详细,秦明这才大悟,忙吩咐下去:“依计行事。”众人得令,不必絮繁。

却说到了第四日,业速布里海如往常一样,来到城头看视,却不见宋军搦战。当下谓众人笑道:“怕是知难而退了。”话音未落,只见许多金辽降将降卒,呼妻子,唤爷娘,寻兄弟,找同乡。又唱家乡词曲,又道:“宋军不杀俘虏。”城上士卒听得,多有伤感。里海见状,不知所措,只恐军中哗变。左右一个牙将道:“不可教其蛊惑人心!”业速布里海这才回神,忙抽弓搭箭,望城下便射。只是不射人,专射脚尖。那些降卒也不退,只是呼喊更大声。其中为首一个汉子,来至城下道:“楼上可是里海将军?”业速布里海闻听,便道:“我劝你等速速退去,下一箭俺定不留情。”那汉子猛地跪下道:“将军容禀,俺们本是被擒的辽金之兵,秦明那厮教俺们来说降将军,说是甚‘四面楚歌之计’,若俺们叫不开城门,回去必是要死的。”里海道:“你如此说,我也救不了你。”那汉子哭道:“全请将军可怜我等,开城门放我等进去,以免回去受死。”左右牙将听得心动,有心要来开门。业速布里海止住道:“你等不闻,投靠宋江得大半都死心塌地,这伙若是诈降来的,若放进来,毁了城池,如之奈何?”众牙将听得,这才收手。

业速布里海谓城下那汉子道:“你等为何不四散了去?”那汉子答道:“将军在城上看不真着,我等都穿了麻鞋,又无口粮,怎走得远路?走的近了,不期就被骑兵追上,抓回去也是个死。因此才放心我等来此劝降。”里海闻言,心软许多。正是:同族情谊深似海,老泪纵横让那个?不知业速布里海开城门与否,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