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情有些不大习惯这种软绵绵的座椅,有心学赵昊的坐姿,又觉得太不成官体。便挺直腰杆,搁了半边屁股在椅子沿上。看上去就像面对上级的下属一般。
别看他这样,其实这位吴兵宪大有来头。他是无锡人,在嘉靖二十三年殿试中名列榜首。
孰料,在传胪唱名时,嘉靖老神仙听到他的姓名时,竟说什么‘卧槽,天下岂有无情状元?’于是,竟将他降为探花。结果原定的探花秦鸣雷,就白捡了个状元当。
另外,那一刻的榜眼名叫瞿景淳,正是赵昊新收弟子瞿汝夔的父亲。还有赵昊的老哥哥赵锦,也是这一科的。
嘉靖四十年,吴情主持南京秋闱,一口气取了十三名无锡籍举子。结果引起广大落第考生的不满,写打油诗嘲讽他‘说道无情也有情,无锡连中十三名’。虽然后来经过调查,没有发现问题,但他还是受不了物议,称病回乡了。
吴情其实没什么官瘾,只是深恨一生清誉受损,难以自安。
此番在同年和同乡举荐下重新出山,目的就是为江南百姓做一番事业,好一洗前耻,重新赢得桑梓的敬重。所以他十分看重赵昊提出的‘漕粮海运计划’,此事一旦成功,所有参与其中者都将成为江南心目中的英雄。
更何况,他这个苏松兵备道管着苏州松江两府的兵备、江防,无论如何,都会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
“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沉吟片刻,吴情对赵昊道:“本官会全力支持你的。”
赵昊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道:“这次事关国策更易,就是硬实力的较量,来不得任何投机取巧。待会儿我们一起商量个章程,统筹安排一下,齐心协力把这件事给办成它。”
“嗯。”吴情重重点头,他很认同赵昊的看法,轻叹一声道:“这几日我细细想来,此事真是艰难险阻,无以复加。现任漕督赵玉泉,是我一起登第的同年,我与他也算有些交情,此公性情刚毅,绝不会轻易屈服的。”
赵昊点点头,对漕粮海运最大的反对山头,他自然早有了解。
“不过我还是可以写信给他,讲讲道理,看看能不能劝他让步。”吴情说着又叹口气道:“但只怕他说了也不算。在淮安真正做主的,还是四任漕运总兵的镇远侯!顾老侯爷一生戎马,出镇过两广,打过倭寇,在漕丁中的威望无以复加,几十万漕丁都管他叫‘顾爷爷’。赵玉泉要是敢让步,恐怕会被老侯爷提刀砍了的。”
吴情说完,觉着有些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了。忙笑道:“不过镇远侯府在南京,看看能不能让徐大公子帮忙说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