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如墨,浓稠地压在孤岛上那座破旧的木屋外,海风裹挟着海浪的喧嚣,一阵阵地拍打着窗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某种未知生物的低吟。屋内,昏黄的灯光摇曳不定,将孟羽和阿蛮的身影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孟羽正坐在桌前,眼角的余光瞥见阿蛮那探究的眼神,心里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阿蛮怕是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阿蛮在这老者心中地位可不一般,是他极为看重的人,正因如此,老者才没在阿蛮喝的粥里动手脚。孟羽暗自松了口气,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分心去管阿蛮了。
目光落在面前那碗所谓的海鲜粥上,孟羽只觉得一阵反胃。这哪是什么海鲜粥,分明是用无辜童子的心脏熬制而成的邪物。可现在,为了打消老者的顾虑,她不得不强装镇定。老者一心认为,吃下这童子的心脏便能助她恢复修为,在老者看来,这是对她天大的好。孟羽心里明白,老者这般做,无非是想让自己认他为阿爹。若不是他偏执地杀害那些无辜小孩,单从表面上的关心来看,认下这个阿爹似乎也没什么。
孟羽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老者手中接过那碗海鲜粥。老者见她接过粥,脸上立刻绽开了笑意,那笑容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好的,羽儿,你自己喝,你能想通了,这太好了。”
阿蛮站在一旁,看着孟羽也要喝这粥,一脸疑惑,在他看来,这不过就是一碗普通的海鲜粥罢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孟羽强忍着内心的翻涌,双手微微颤抖着将粥端起来。刹那间,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直冲鼻腔,她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让老者看出丝毫异样,于是硬生生地将那股恶心感压了下去,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慢慢拿起勺子,轻轻地搅了一下粥。随着勺子的搅动,一片切得极薄的小孩心脏片缓缓浮了上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令人作呕的光泽。老者紧紧盯着孟羽,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满心以为孟羽马上就要将这邪恶的粥喝下去。
就在这时,床上的梁辰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醒了过来。孟羽眼尖,立刻看到了这一幕,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对老者说道:“阿爹,你快请岛上的大夫给梁辰看看吧!” 老者的目光在脸色苍白如纸的梁辰和孟羽端着的海鲜粥之间来回游移。孟羽心里清楚,老者肯定还想着让自己喝下这粥,于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阿爹放心,你回来我就喝完了,怎么,阿爹不放心?” 老者干笑两声,“怎么会不信羽儿呢,好,我这就去叫人。” 说罢,老者转身,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走出了木屋。
待老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孟羽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她瘫坐在椅子上,暗自庆幸着自己暂时逃过一劫。其实,为了对付老者,孟羽已经谋划许久。她深知自己这边人手稀少,而老者坐拥众多鱼怪,又身处鱼怪的老巢,在这样的劣势下,假意顺从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好在老者对她似乎还有几分在意,这也让孟羽看到了一丝转机。
孟羽稍作休息,便立刻起身,端起那碗令人作呕的海鲜粥,快速走到门口,警惕地向四周张望一眼,确定无人后,将粥一股脑地倒在了角落里。
“孟羽,你为什么不喝粥?” 阿蛮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一脸疑惑地问道。
孟羽连忙转过身,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阿蛮小声点,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的粥里放了孩童的心脏,而且还是从活着的孩童身上取的。”
阿蛮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握住孟羽的手臂,声音颤抖着:“孟羽,这太可怕了!李秀才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那些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要是桃花村的孩子们也被抓来……”他不敢再想下去,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阿蛮在心中快速地盘算着村中孩子的模样,暗自祈祷最好不是自己认识的那家。
孟羽没有理会阿蛮的喃喃自语,她端起另一碗没有放小孩心脏的海鲜粥,快步走到梁辰的床边。此时的梁辰虽然已经苏醒,但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梁辰,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孟羽轻声问道,眼神中满是关切,“虽然老者现在能听我的一些话,但是他手下鱼怪众多,而且我看并不是所有鱼怪都听他的。等你恢复灵力以后,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来,喝点粥,补充体力。”
梁辰接过粥,目光紧紧地盯着孟羽,突然说道:“这老者就是你历练时投生的阿爹,对吗?”
孟羽闻言,心中一惊,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梁辰微微苦笑,将自己从地精秘境中出来来到桃花村的海岸码头,抱着昏迷的孟羽时在码头遇到老者的事,和与老者的对话大致跟孟羽说了一遍。说完,他仔细地打量着孟羽,眼中满是担忧,“你现在的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吗?之前你昏迷又呓语,可让我好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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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羽听着梁辰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自己。她微微仰头,看着梁辰,轻声问道:“你关心我,但是如果我一直那样,你会放弃我吗?”
梁辰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他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端起碗喝了一口粥,含糊地说道:“怎么会…… 我怎么会放弃你呢……”
孟羽看着梁辰那红透了的耳根,像熟透的樱桃一般,心中觉得好笑,暗自思忖:真是不经逗,这么简单的话就脸红成这样。
还没等孟羽开口调侃,梁辰便悠悠地说道:“你昏迷时一直叫着阿妈,那你口中的阿妈应该是这老者的妻子了?”
孟羽刚要张嘴回答,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声。紧接着,一只身形佝偻、浑身散发着腥气的鱼怪猛地推开门闯了进来。这鱼怪一进门,便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孟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急促又带着几分惶恐:“女修大人,大事不好!我们的洞府现在被修行者攻了上来,大当家吩咐小的,带着您和两位公子从洞府的后洞出去,女修大人请随小的走吧!”
阿蛮一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口中嘟囔着:“之前就听说修行者打了上来,我还想着去端粥呢。”
孟羽神色一凛,目光紧紧盯着鱼怪,追问道:“你的大当家呢?他人在何处?”
鱼怪微微颤抖着身子,连忙回道:“他到前面亲自指挥抵御了,担心…… 不,是挂念女修大人的安全,所以特意派小的来。”
孟羽和梁辰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狐疑。孟羽心中飞速盘算:如果这是老者的阴谋,那他一定在暗中监视;还是鱼怪内部已经开始内讧了?亦或是真的有修行者打了上来?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她和梁辰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这或许是他们一直等待的绝佳逃跑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