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深深望了眼那个站出来罗列罪名的“百姓”,而后摆了摆手,示意百姓们安静下来。
接着又望向伙夫,轻声道:
“你还有什么话说!?”
伙夫心中只剩下绝望,现在说什么都救不了自己。
他依仗的黄家,甚至亲自派人,专门来给他落井下石。
伙夫嘴唇微微动了动,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人死之前,心先死了。
他甚至不恨让他人头落地的汉军,反而更恨自己原本的主家。
有了良好的开端,事情发展的很不错。
后面各个豪族推出来的替罪羊,各个都是含冤而死。
每个人挨刀,都有豪族子弟,假扮百姓,罗列罪名。
毕竟只要把罪名都列在这些替罪羊身上,自己的罪名就能少许多。
想来汉帝也不会就此太过纠结。
如此一来,这日南郡城的豪族如何作为,可谓是小刀划屁股,让老百姓们,好好开了开眼。
大小豪族近百,有一家算一家,竟然没有一个是不侵占土地的。
几亩土地就养活一口人的情况下,这群牲口算是间接害死了了多少人啊?
挨个砍了肯定有冤枉的,但隔一家砍一家,肯定有漏网之鱼!
砍得好啊!
哄闹的百姓之中,有个身材瘦弱,面颊瘦削微凹的男人,虽然看着像是流民,但双目深邃锐利。
“好手段。”
“豪族没了土地,没了人口,这推出替罪羊之后,就失了人心,更没人听他们的了。”
“纵然是想叛乱,也难以成事。”
不过更让他叹服的,还是隐藏在这表面之下,皇帝在暗地里,对豪族展开的分化。
他专门留意过,早前强硬抵抗汉军的,只有三家豪族。
现在却推出了这么多人问斩,而且还有不少用来替罪,无关轻重的人。
必然是皇帝不满人头太少,勒令投降的豪族们,另行添上的人头。
假设日南郡中,有五十个豪族,而皇帝想要添一百个人头,豪族们绝对不会一族出两个人,这么让大家平摊。
毕竟豪族之中,也并非全都是蠢蛋。
其中自然有聪明人,能够看得出皇帝这一手,是在让豪族失去人心。
迫于汉军军威,他们自然不敢去抵抗,但并非不能转移。
自家少出一个,让别家多出一个,不就可以了?
这样对自家的损失,会小很多。
大多数人都存着这样的想法,豪族们就会开始内斗。
即便最后名单确定,依然会因为分配不均,而怀恨在心。
毕竟大多数人都乐意去怪别人,而不是怨恨自己的弱小。
虽说豪族都是些眼中只有利益的群体,怀恨在心不一定能够长久,即便有杀父杀母之仇,转过头来有利益,也能两两相合。
不过能够稳住一时,撑到汉军取下交趾国全境,也就足够了。
男人不露痕迹的望了眼行刑台上,手舞足蹈,不断鼓动百姓们的皇帝。
这皇帝不太像个皇帝,像是反贼。
但他偏偏又是个好皇帝。
出发点如何,背后是何用心,没人在意,百姓有了田,得了利,那就是好皇帝。
男人轻手轻脚的离去,轻声自语道:
“汉军北上再攻下九真郡,战事便结束了。”
“只是这九真郡中,有长山,南越土著,却不是那么容易相与的。”
“即使是这位昭武帝,倘若入了山林之中,也未必能渡得难关。”
日薄西山,今天的砍人活动结束了,明天继续。
百姓们渐渐退去,行刑台上乱糟糟一片。
刘恪也站了一天,口干舌燥,他也累啊,还得不断忽悠鼓动百姓,扩大优势。
有些腰酸背痛,望着这一片狼藉,感叹道:
“天下啊,比这还要乱。”
“就是这么乱七八糟的,豪族有豪族的乱法,百姓也有百姓的乱法,可就是这么个乱法,蝼蚁才能搏杀大象。”
刘恪一时间有些出神。
这些日子的操作,都是他的一番试验。
如果在交趾国能成功,那么就能用到中原。
号召那些汉人百姓,直接起义反了东胡,天下乱得更彻底一些。
越乱,复汉的机会越大。
同时他也是在看世家作何反应,毕竟打的豪族,分的田地,都在影响世家的利益。
“陛下,已经清理好了。”
化成雨一句话,打断了刘恪的思考。
正好,刘恪也打算换个口味,一天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不舒服:
“随朕往乡野走一趟,看看陈卿做的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