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难得细心一回,将自己用来扎袖套的布绳解下来,给桃杳作头绳用。
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陆澈连与人相处之道都一知半解,更别提如何对待女孩子。
他刚抓起桃杳一把头发,本应当娴熟地替她扎好马尾,可当那一缕青丝落入掌心时,他却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桃杳的头发很柔软,柔软得像一匹昂贵的绸缎,滑溜溜地贴合着他掌心的纹路,又好像一段芳香的清泉,稍有不慎就会从掌中溜走。
许多年前,他也曾为一个叫阿诺的女孩子扎过头发。还记得阿诺最喜欢他给她梳一对牛角辫,因为父亲夸她这样看起来最精神,像月光下沙丘上的头狼,威风凛凛。
他记得,阿诺的头发茂密得就像沙漠里的芨芨草,不但多,还硬得扎人。他总是要从厨房水缸里偷一点珍贵的水源来,不作别的用处,单单为了替阿诺打湿硬邦邦的头发,这样才好梳头,编辫。
陆澈将模糊的视线又逐渐聚焦在手中这一缕柔软青丝上,忽然感觉嗓子有些发涩,好像又吃到了许多年前阿诺塞到他手里的那颗未成熟的沙棘果子,又酸又苦,难以下咽。
桃杳见他抓着自己头发半天不动,有些奇怪,问道:“陆澈,你怎么了?”
陆澈方如大梦初醒,愣愣地将她头发又放下来,摇头道:“没什么。”
桃杳接过他手里的那根布绳,自己扎起头发,自言自语道:“奇奇怪怪,莫非被楚大爷传染了,也变神经病了。”
陆澈没有再说话,待桃杳扎好头发,又替她将草帽重新戴好后,将自己头上的草帽也更压低一些,一声不吭地开始拉车前行。
回去的一路上,陆澈都闷闷的,没有再说一句话。
敏锐如桃杳,早就察觉到陆澈情绪上的变化,便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不好意思啊……刚刚在医馆,还请你不要介意,我是想,能不能用这个说法骗骗那大爷,让他不要再赶你……”
赤水河畔的风实在喧嚣的很,刮在耳畔呼啦呼啦的生疼。
陆澈没有回头理会她,只闷着劲儿拉车。风声太大,就算他说了什么,桃杳也什么都听不见。
“呃,那个……你如果觉得我占了你的便宜,实在生气的话,随你怎么骂我都行!我脸皮厚,不碍事的,你想怎么就怎……”
桃杳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额头上忽地一阵钝痛,让她半个身子都僵在原处,是陆澈撞了上来。
他们离得那样近,额头顶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