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去喊大夫,也不把人抬进屋里,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整个人蹲在跟前一动不动。
疼痛之间,书心瞧见他两只头手一伸一缩的,不知道要干嘛。
“愣着干嘛,去喊大夫啊!”
书心费力一吼,他才回神,紧赶慢赶的出门叫人。
他叫来了大夫,确实该生了。
男女有别,他不便接生,便再跑出去一趟叫了稳婆。
随后便是烧热水、准备物品,大夫坐镇,连参片都备上了,生怕摔的那一下导致难产。
这期间,葛伯阳在门外忐忑不安的等着,进不去,又没消息。
好在慌里慌张一夜过去,终于平安生了。
男孩,六斤。
可他不哭。
稳婆抱着孩子拍打他的脚底板,啪啪,一巴掌接一巴掌,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夫人,活了,活了。”
稳婆喜极而泣,喊叫声透过暖帘到了外头。
书心松了一口气。
“虽未足月,但已经近九个月,孩子只是稍微体弱,大体不受影响,你不要担心。”
葛伯阳少有的说了几句人话,书心疲累不堪,略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稳婆麻利的去给孩子清洗,又用提前备好的襁褓裹住。
大夫道别,葛伯阳还去送人。
可他一进门,看见书心和孩子,恍惚如大梦初醒,涕泗横流。
隔了多年,他终于将妻儿之死的悲伤难过以痛哭发泄出来。
见他这样,书心也忍不住触动。
疯子,并不是天生就是疯子。
不怕死,可能只是活着无可留恋。
“葛伯阳,把孩子抱过来。”
她硬撑着张口,想把他从恍惚中拉回来。
稳婆已经把孩子裹好,又用绳子系紧,轻轻送到葛伯阳的手里。
他手那么大,孩子那么小,两只手并排捧着,孩子就在他掌心哭。
葛伯阳泪止住了,脚下又灌了铅,一步也走不了,身子也被定住了,一点不敢动。
“使君第一次抱孩子,不敢动呢。”
稳婆笑着解围,又给他解释:“孩子饿了,夫人喂了奶,吃饱了,就不哭了。”
说着就抱着孩子送到书心身边,葛伯阳这才转过身,失魂一般,盯着嗷嗷大哭的孩子一步一步踱到床边。
书心摸着襁褓眼睛却看着葛伯阳,他一动不动。
“你凑这么近做什么,难道要看我喂奶?”
书心浑身都疼,又忍不住拿着手指头在他眼前晃。
“我是薛郎的夫人,这是杨替的孩子。”
他还未回神,已喃喃自语,“我夫人死了,我不介意你嫁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