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忙追上前道谢,并问他贵姓。原以为他不会答,谁料他态度颇平易近人,说是姓戚。苏三趁势问不知先生在哪个衙门里?姓戚的青年笑一笑,说他还是一位学生。我瞧就像是位少爷,苏三壮着胆子再接再厉,戚少爷府上在哪儿?我们能去请安吗?青年这次迟疑了下,答章台街。
章台街里可多是朱门!苏三兴奋了,后来也没唱下去,早早收拾回了家,从馆子里叫了酒菜,得意洋洋对玉影母女说,单靠咱们穷人,一辈子也甭想踏进那地方半步。如果那位戚少爷再来,我们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假使他不来,我们也该买点礼物上门去拜访什么什么的……越喝兴致越高,玉影虽然对那位戚少爷留下深刻印象,可觉得扯得未免太没边了,被迫听了很久,她一起身,被拦住,再起身,酒鬼依然絮絮叨叨,玉影忍不住反驳了两句,苏三拍案而起,说自己费尽心思还不是为了她,一巴掌甩到闺女脸上。
这一掌实在太重,第二天也没消肿,所以出去唱是不能了。苏三后来也醒了酒,大概自觉没脸面,一大早招呼不打自个儿出了门。
顾大嫂道:“他太过分了!”
苏大婶没说话,凤徵道:“我先舀两筒子米给大婶吧,把今天凑合过去。”
“对,我到菜园子里给你摘两把菜,你和大妹子不能饿着!”顾大嫂接道。
“这、这实在是——太谢谢了,太谢谢了!”苏大婶红了眼眶。
“这有个什么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哪个没个难处?”顾大嫂大笑,就要去厨房,一个穿着粗布衫子的十七八岁少年冲了进来:“苏婶,救急,借点儿米给我!”
顾大嫂一听笑了:“真是越要越没有,她自家尚缺着呢,你还跑来借?”
凤徵没见过这少年,看他浓眉大眼,上身用蓝布腰带系住灰不拉叽的短衣,胸襟上敞了一路纽扣,露出健壮的胸膛,上面跟额角全湿淋淋淌着汗,像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小侠,昨天碰见你还不是说刚发了一笔工钱么,怎么这会儿就——?”苏大婶问。
“你老人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无非是弟兄们碰到事儿了。”少年从井边三下两下摇了轱辘上来,也不用勺子,趴着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嘴一抹:“钱五的老子得急病死了,几个朋友凑钱替他买棺材,我还不是全捐了出去?谁承想那么巧,中午娘老子说家里一粒米都没有了,我的工钱就算说情,也得等到下午才能结,只怕要狠命连干一个礼拜,才能回转过一口气来。”
顾大嫂道:“你的把兄弟未免太多了点,不是这个家有事,就是那个家要帮忙,成日到头化得一分钱没有。”
“吃得开嘛,”少年耸耸肩:“混码头的都这样。”
“我看你是听茶馆里的说书听多了,满脑子充英雄好汉。不是说别的,自己聚几个钱,你老娘虽然能干,不用你奉养,但总要给她几个,才算是孝道,”顾大嫂朝苏大婶方向挤挤眼,“而况,你小子老大不小了,该掂量着攒钱娶房媳妇的事了,对吧?”
少年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刚想提怎么没见玉影的话头也说不出口了,却看见凤徵,眼睛一亮:“哈,好秀气的小哥儿,哪来的?”
“什么哪来的,”顾大嫂拎住他耳朵:“咱们院里的新租客,那可是识文断字彬彬有礼,比你臭小子强多了。”
“痛痛痛痛痛!”少年护住耳朵边叫边跳到凤徵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这小兄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