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见过他!可那会儿——”他瞧瞧少年又瞧瞧嘉人,“他既是七小姐的朋友,怎么会被打成那样?”
鹤徵蹙眉看向他。卫嘉人道:“打他,谁打他?”
姚大小姐也正眼看来。
蓝毓道:“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太子约我打板球,我到你们学校,他还没上场,在一边坐着,他的架势你们都知道的,后面一群人。场上那时已有人在打,我以为去晚了,他却让我坐,那天天气不错,碧城也在,不过说实话,通常都是刘大少在的,但没见着人。哎我跟你们说,那时几张椅子一摆开,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个个都是两肘放扶手的老大架势,纵观全场,还挺有气势——”
姚大小姐磨牙:“讲重点。”
心上人说话,蓝大少立即执行:“然后碧城就招呼我看场上的人打球了。当时我瞧他,面上带着笑容,却有点儿不怀好意似的,心想卫少这是算计谁呢,然后我就明白了。”
那天天气不错,阳光很好。
板球是英国人流传进来的一种绅士运动,不懂打的人可能会觉板球没意思,而且生疼,因为你得空手去接住石头一样硬的球。场上一个队击球,一个队防守,三柱门外争夺很激烈,进攻的显然是老手,抛球线路诡异、力道凌厉,呼啸而来,不到最后一刻根本无法判断它的球路,蓝毓想,够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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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来守门的那方太弱了。
门前一次只能有两名防手,球又每次看准守得较弱的那方袭击,于是那个人只能站起又倒下,倒下再站起,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开始蓝毓并没觉得太过意外,要知道,真正懂得板球运动的,规矩之一,就是被打中也不许出声,必须忍着疼痛保持坚定沉着,以此所谓英国精神——但时间未免太久了,久得连他这个旁观者都开始奇怪那个人难道不会喊疼吗?
“太子,这小子看着瘦,倒经打。”卫碧城打了个哈欠道。
后面立即有人出声:“太子,卫少,要是烦了,我去让廖钤变个花样?”
“还有花样?”
“反正谅他不敢还手,这阵子老实了。”
“你说他怎么不还手呢,我多想看看他干翻你们一群人的英姿啊,呵呵呵。”
出声的那个被卫大少三声呵呵搞得上下不得,笑凝在脸上。
蓝毓明白了,八成那个人得罪了龙太子,手下人整人玩儿。
板球划着风声砸向人体,扑通,倒下。哄笑,爬起。
一次又一次。时间过得很慢。
蓝毓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同坐乃太子。
他们这个圈里的人,暗地里其实比谁都更清楚,有哪些东西,是万不能逾矩的。
他于是试图去看清那个人,不管那个人怎样得罪了太子,但到现在,没有常见的痛哭流涕,没有通常的跪地求饶,只有一次次摇摇晃晃的、一次次在以为不可能再起来的情况下,令人惊异的站起。
这个人到底有怎样的耐力,与韧性。
大概后来太子也看得无趣了,叫他们让开场地。围在三柱门前的人这才三三两两散开,那人抹了下嘴边溢出的血丝,什么也没说,甚至连这边正座也看都不看,沉默的、一步三跛的离开。
他一直低着头,他只大概看清楚轮廓。
却不想此际,越看越熟。
“我说真看不出来,你后来没事吧?”蓝大少关切的。
鹤徵的手慢慢蜷成了拳头。
卫嘉人关心则乱,“发生过这种事,真的?我去找堂哥和表哥,他们怎么能这样!”
说罢就要走,姚大小姐却是想通了,拉住她。
“别管我!”嘉人义愤填膺。
“那个人不是师鹤徵。”
“欸?”
鹤徵已经头也不回往洗礼堂而去。
他们身后,通往短短的过道的门洞里挂着红色的帘子,帘子被稍稍拉开了,露出一个男人的脸。那双锐利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看完这一幕。帘子又悄悄地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