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君大喜,候着下班,一定要请他们两兄弟吃饭,说是吃吃喝喝完正好顺路过去。凤徵推脱不过,想着也是同事交流情谊之一种,便在一家小馆子里吃了,完了鹤徵先回,乌君回家取了胡琴,叫了两辆人力车,直奔德国饭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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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外玻璃架子的外国字招牌被电灯映着雪亮,音乐声悠扬传来,门童站的一色高鼻子深眼窝的外国人。
洋人站岗,加重了乌君的怯意,硬生生把一个一米八的山东大汉缩短了半截,只管放慢步子,一步三磨,凤徵便只好走前了。
门童讲的是英语,凤徵跟左边那个交谈两句,经指点,入门一个很大的门廊,后墙一道大弧形的楼梯,镶嵌着白珐琅,确乎外国风情。经过去的女郎,个个装扮时髦,有个头发上插着鹭鸶羽毛,一条腿涂成金色,一条腿涂成银色,把乌君看得半晌回不了头。
过三门,经过存衣室门口。两个人既无皮包帽子,也无需换衣物,本是径直走过,然而无意打量之中,凤徵觉得脚下硌到了什么。
地毯柔软,照理不会出现石子之类才是,凤徵低头,灯光下一点光亮流转,挪开,仔细看,却是一根极细的银链,坠上一颗浓郁得翠绿的、几乎与地毯融为一色的水滴形宝石项链。
凤徵心中一跳。虽然对宝石没什么研究,可看那体积和色泽,除非眼睛瞎了,否则不会不知道其价值。
弯腰,拿起来掂在手里,光莹夺目,绝对是真的。待要返头跟乌君商量,他却是还在二门,盯着各色女郎目不转睛。
凤徵好笑,调转视线,朝前,过了存衣室就是大厅,角落里几位音乐师,正奏着钢琴,满厅几十张桌子,全都满了。
那座中无论中外,看着衣香鬓影,个个都是成功人士,再瞅瞅自己两个穿的,放外面还行,在这里就实在有些不入眼。
凤徵握着项链,心想总不能闯到人丛里找人张口就问,只好站了一站,见有一个侍者经过,便以英语问:“请原谅!我捡着了一点东西,你们顾客里面,有人寻找失物吗?”
那侍者向她周身看看,便有了几分看不起的模样,淡淡地问道:“你捡着什么?”
凤徵张口欲言,转念一想:“我怎么能宣布呢?若宣布出去,全座吃饭的人,恐怕有一大半会是失主。”
那侍者听了,嫌她的话不受听,竟自走了。凤徵喊也不回头。
“师凤君,怎么回事?”乌君终于舍得过来。
凤徵将项链展给他看。
乌君瞪大眼,“好家伙!这莫不值个好几千吧!”
凤徵道:“我原想找这里服务员,但他们不理我。”
乌君道:“你要把这个给饭店?”
“不然呢?”
……自己留起来啊!
乌君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看看面前这人,心想果然还是学生,要是我捡了,反正不算偷算不抢,那可就……
可惜……
“你打算怎么办?”
好容易把贪念压制回去,他转头,不敢再看那流光溢彩的宝石,怕多看一眼自己又忍不住。
“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们这里的经理,问一问。”
乌君望望厅内衣冠楚楚的人:“连侍者都不理我们,只怕不好找。”
“要不登报?这笔广告费,不怕失主不承认。”
乌君正待点头,身后忽然有人道:“你们在讨论什么?”
两人回头,是一位西装男士,乌君登时肃立:“万秘书!”
原来这就是鼎鼎有名无所不能的万秘书,凤徵想。乌君思虑的则是,这种地方,二少爷也叫了万秘书来?平常万秘书不是只跟在司长身边的吗?
万秘书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眉毛很淡。他往凤徵手上看了一眼,凤徵道:“是的,我捡了一样东西。失主若说对了,当了公证人或者警察,我就把东西还他。”
“是的,是一样贵重物品。”乌君补充。
说到这里存衣室门口又出来一个人,“万秘书,怎么样,跟经理说了吗,二少爷说一定要帮章少爷找到。”
他说时,在袋里掏出一方新制的白手绢只管擦脸上的汗,显见很急。乌君却是认识他,乃二少爷身边的吴听差,打招呼道:“吴兄,二少爷在里面吗?”
“哦,是你。”吴听差挥手。
见他没有带自己进去的意思,乌君疑惑,但不好直接提,转个弯问:“章少爷也来了,是咱们部里头那位章少?”
“那是,除了他还有谁?不过今儿个戏不见得唱得成,二少爷邀了章少吃饭,吃着吃着,章少发现一样东西不见了,可不急死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