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恩用力点了点头，重新把背包带子挎上肩膀。他难得在麻瓜社区碰到其他巫师，而且还是熟人，所以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我记得病毒肆虐伊始，大多数麻瓜对政府的通知视而不见。”他举着蜡烛，暗淡的火苗在巷子里摇曳着诡异的阴影，

几人跟随他的脚步，穿过散落一地的杂物，拐进一条狭窄的、被废品掩盖的小巷。

伊恩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的回忆：“那时候还有麻瓜认为，这是某些黑心企业造成的，或者是麻瓜政府的阴谋。”

“我就利用巫师的身份，向魔法国会的学长打听情况。万万没想到，美国麻瓜政府竟然曾把公民当做实验品。他们征集志愿者，然后再在他们身上注射病毒、接触放射元素‘鱿’，好像是这个词吧？”

“铀。”罗格轻声说道，小心翼翼避开脚下那具白骨。

纳尔拉克毫无察觉的踩了上去，阴暗的巷子里随即回荡着骨裂的恐怖碎响。

“对对，就是铀！”伊恩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门，又自嘲道，“麻瓜发明的名词太多了，我的记性又不是很好，所以总是记不住。”

他绕过一堆箱子，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周围没有麻瓜的踪迹后，他才放松下来，挥挥魔杖，让蜡烛自动漂浮在前方，替他们引路。

“咱们从这里拐弯，古董店在另外一个社区。”他压低声音提醒道，继续介绍当时的情况：“反正麻瓜们不相信政府官员的话，一开始对蛇人毫无防备。”

“后来，他们的那些会发光的玻璃屏、会说话的木盒子还有报纸，开始报道东海岸的惨状。直到有图片和视频，这里的麻瓜才稍稍有些恐慌。”

“幸亏麻瓜军队行动迅速，在蛇人肆虐纽约州的时候，他们的高层就已经决定放弃落基山以东的地区了。”

“那些穿着迷彩服的麻瓜大兵拉起钢丝缠绕的隔离带，将不听话的逃难者，哒哒……哒……哒哒哒……”伊恩神色凝重，将双手比着步枪的样子，一边模拟开枪的声音，一边身体往后仰表现后坐力。

“硬闯的都被当场击毙了。那些没经过检疫的麻瓜，或者被视作没价值的麻瓜都生活在隔离带以东。”他叹了口气，声音逐渐低沉下去：“其实蛇人来的没有那么凶猛，我们的傲罗也成功阻止了它们向西蔓延。”

“只要麻瓜遵守防疫规范，完全不用担心病毒的问题。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那些逃难的麻瓜暴乱。”

罗格弯下腰，钻出一扇半人高的铁锈旧门。相比于沉闷破败的列支文街区，这里的气氛更加轻松有序。路边没了威武的武装士兵，也看不到挤在棚里的流离失所者。

“这里是三藩市的唐人街。”伊恩简单作了介绍，语气却依旧满怀不平和愤慨：“你猜麻瓜的市长怎么说？”

“哼！”他重重的哼了一声，“麻瓜们万分迫切地期盼政府能伸出援手，可这里的市长却钻进了他们那个‘会说话的盒子’里。”

“那时是早上九点，麻瓜们还有麦片吃。他在盒子里冷冷地宣布：没有人欠你和你的家人任何东西！你们不要再向政府求救了，没有人能救你们。”

他模仿起州长那低沉嘶哑的嗓音，语气里隐隐带着一股嘲弄的味道：“你们没有水、没有电、没有燃料和食物，我们也没有办法。”

“如果想要活命，没有水就去找水，没有电可以摩擦生电。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淘汰。弱小的家伙注定只能被淘汰。”伊恩恶声恶气地学着，将那滑稽可笑又冷血淡漠的语调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们难道真的指望，我们像前苏联的共产主义政府一样，对你们的生活全面监控，并百般照拂？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这么想吧？”伊恩顿了一下，用不熟悉的汉语跟街上的华人打招呼。

然后，他好奇的扭头问道：“罗格，什么是共产主义政府？”

“一种麻瓜的政治体制，和美国麻瓜截然不同……大概截然不同的体制吧。”他简短的答道。

“哦，伱对麻瓜的事情了解还真不少。要我说，你肯定比我们学校的麻瓜研究学教授知道的多。”伊恩赞许地点点头，随即抬起手朝远处一幢黄色外墙的老式建筑物指去，“就是那家影像古董店。”

罗格微微颔首，好奇地询问：“后来呢，那个市长又说了什么？”

“后来啊……”伊恩耸耸肩，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就是什么‘上帝保佑你’，‘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的第一责任人’，‘不要再祈求施舍和帮助……’”

“反正他说了很多，但大致都是与我无关的意思。依我看，他就是用借口狡辩，掩盖自己对麻瓜生命的全然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