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臣当时实在是救驾心切,见您有难,这才一时间失了方寸……”

“就看在老臣伴随您多年的份儿上,您就当可怜可怜臣,留我一条贱命吧……”

“陛下!十五年了,从咱们南渡过来已经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来,臣一直是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辅佐着您啊陛下!”

“臣……”

杨沂中的家就在丰豫门不远处,离皇宫倒是不远。

这宅子不算大,但背靠着临安府署和三省六部的衙门,位置还算不错。

从下了马车开始,这张太尉便跟死了儿子似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住地朝着皇帝哀求着。

哀求着,留下自己的性命。

刘錡和杨沂中也在一旁帮忙说话,但皇帝就像是失了聪一般,只顾着四处打量,理也不理他们三人一下。

到了后面,张太尉竟然求到了道济那里去:

小和尚面对皇帝自身尚且难保,再者说了,刚才这老头儿砍人的模样,他可是瞧得真切。

这是皇帝第一次来到家里,之前也没接到个通知,杨府上下忙个不停,从杨夫人开始,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礼仪,才能算是不怠慢了天家。

“那髡人呢?”

杨沂中已经大概猜到了皇帝的来意,此时见皇帝问了起来,便领着几人到了内院处的一所宅子里。

“临安城三家医馆的大夫都看过了,佛海大师伤口不深,没有大碍。”

“不深?”刘邦疑惑道,“不深,那怎么一刀就把他给砍晕了?”

“说得是……”杨沂中有些迟疑,“被惊着了。”

“他胆子这么小?”

这么小,还敢来给自己挡刀。

刘邦不太理解,反正他自个儿,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种傻事来的。

“你们就在门口候着吧,朕进去看看他。”

虽然依旧被皇帝给视作空气,但这是皇帝第一次开口说话,他连忙应了下来。

三大将之中,他年纪最大,此时声音却最为洪亮。

等看着皇帝进了屋子,杨沂中懂事的把门给带了上来,这门一关,张俊便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把刘杨二人拉到了一边:

“正甫,信叔,你二人比我先到临安,这官家……到底是怎么了?”

“官家的话适才你们也听到了,若还念着咱们有着同袍之情,就把你们知道的,告诉与我罢!”

屋外三人聊了起来,屋子里的三人,也是没有闲着。

见了来人,趴着的佛海和尚就想着爬起来,却被刘邦给阻了下来:

“你小子,就趴着吧。”

道济从出家开始,便一直跟在佛海的身边,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有了别离。

看着自家师父被白布包成了半个粽子,他总想哭,却又不敢。

佛海见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是不忍让自己担心,不由得摸了摸他的脸:

“好徒儿,长大了。”

等师徒两个寒暄了一阵,刘邦才开口道:

“道济,去门口守着,不许那三个人偷听。”

道济虽有不舍,但动作却是不慢,皇帝的话音刚落,他便已经果断地从佛海手中挣了出来。

这小髡人……刘邦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走的时候,刘如意也就这般年纪。

至于道济出门后再被张俊给缠上,那就是后话了。

此时看着面前的这个和尚,刘邦也不客气,挨着床边就坐了下来:

“说吧。”

佛海趴着,只能看到他的腿,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表情,佛礼也施不出来了。

“贵人,要小僧说什么?”

“你替我挨了一刀,我很感谢你,但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佛海似乎早料到了这个问题一般,连想也没想,便直接答道:

“此事说来话长。”

“时间有的是,多长我都听。”

见他这么说,佛海也就不再隐瞒了:

“小僧是蜀中人,幼时随着克勤禅师在昭觉寺学法,直到六年以前,克勤禅师圆寂之后,小僧便出了川,来到了江南。”

你特娘的,怎的不从武王伐纣开始说起?

心中暗骂了一句,但听他说是蜀中人,刘邦沉默了一下,便说了一句:

“日你仙人板板。”

佛海闻言,又惊又疑道:“您,您为何口出此等粗鄙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