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他们招呼着,这陈家镇却好像是个坟地……坟地也比这里要好,至少还能见着鬼火。
这里除了月亮之外,半点儿光亮都寻摸不着,
更别提人影了。
刘錡好多年都没有像这么哭过了,他虽然是儒将,但也是个军人,历来也算是坚毅得紧。
唯独今日……
他搂住呼喊着的几人,把他们的脑袋抱在了一起,自己的头颅也挨了上去,大伙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听他哭得如此悲痛,几人一开始是沉默,后来终于忍耐不住,也哭了起来。
“元帅……您该早些来的……好多兄弟,都……死了,您怎的不早些来!”
周围的禁军见了这副景象,也跟着抹起了泪来。
哪怕是刘邦自个儿,也是不忍再看,眼光四处游离着,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恰好,就与楼上的人对上了。
他两眼一眯,一脚便踢开了那木门,径直上了楼去。
“陛下……”
种风有些虚弱的喊了一声,刘邦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种风竟然在这里。
刚才只是瞧到了一个俏女人,皇帝确实是没有注意到一旁只露出了半个脑袋的种风。
轻轻咳嗽了一声,掩饰过了自己的本来目的。
刘邦这才查探起了种风的情况。
而下面的人……
怎么可能没有埋怨?
怎么可能没有埋怨!
不过,终于还是来了。
再晚,也来了。
刘錡几乎肝肠寸断,终于,他往后退了一步,擦去了脸上的眼泪,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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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几人跪了下来。
“元帅?”
“元帅!”
曹成看不见,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从几人的声音里,也知道是刘錡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手从胸前掏出了一张纸来,侧着脑袋道:
“城里为您建的庙就快好了,咱也没念过书,只请颜二娘子的男人写了个联,您看看可以不。”
说着,就把那已经沾了不少油渍的纸条递了过去,刘錡跪在地上,双手接了过来。
借着月色,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铁浮屠锐利非常,自来中原横行,独畏我顺昌旗帜’
‘金兀术骄狂太甚,妄将坚城踢倒,试问他多大靴尖’
之前完颜兀术围城的时候,说破颍州城,只需要用靴尖轻轻一碰就行了。
刘錡把脑袋往地上一磕,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是我负了你们!”
“但我刘錡在此立誓,从今日起,再不负颍州百姓……诸位,可愿给我这个机会?”
“元帅这是何话?您要杀金狗,咱们定然是要跟着一起的!”
曹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就算现在打不了铁看不见物了,咱还有张嘴不是,到时候您把我带到阵前,俺定然骂得他们心惊肉跳!”
他依旧是那般豪横,仿佛并没有遭受到已经遭受到的无妄之灾。
刘錡深深地看了眼他们,又从街头开始,跪下来,磕个头,喊一句:
“刘錡来了,诸位可愿给我个机会?”
然后起身,走一步,又重复一遍上面的动作。
堂堂三衙的都指挥使,做出了这般姿态……
一步一叩首,百步不回头。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楼上的烛火忽然亮了起来。
刘錡走一步磕一个,那两排的屋子,便亮起来一间。
似燎原之火,一间一间地,全都亮了起来。
等他才到这条街中间的时候,整个陈家镇,已经全都亮了,夜色彻底被驱散开去。
他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仍是在重复着。
见了这一幕,种风有些担心:
“官家,是不是可以了,别伤着了刘元帅的身子。”
“你倒是体贴,知道别让人家伤到了身子!”
刘邦瞪了他一眼,刚才已经把来龙去脉听了个大概。
这小子,就是在胡来!
“这是他欠的,人家要怎么还,要你来管!”
他这话说得毫不心虚,明明刘錡是在为他还债,他却这般理直气壮。
而种风已经知道了突合速身死的消息,此时任由皇帝说着,心里头也不恼。
这屋子好多人都在哭,知道他们是原谅刘錡了,刘邦也轻松了不少。
他看着种风:
“你小子听说过东施效颦吗?就是学西施的那个娘们儿。”
种指挥使不知皇帝何意:“自然是听过的。”
“听过,听过你还好意思学老子去背诗,真以为背诗就是上嘴下嘴一搭的事儿了?呸!你小子就是个东施!”
种风有些不好意思,确实是有些拙劣的模仿。
刘邦看着这亮起来的集镇,知道颍州城,已经是破了一半了。
刘錡终究还是来了,这里的百姓到底还是等到了他。
但也有很多的人,终是没有看到他来,终是临死也没把他给盼到。
……
不过,如他刘都使所言的那般。
应该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出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