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她儿子,他就算能杀了柔福,也不可能朝着自己下手。
这因果关系并不复杂,韦太后想得也很透彻。
待赵士为两人安排好了寝宫,慈宁宫是一早就有的,至于这位皇帝陛下嘛,只能暂时委屈到东宫的位置。
又让人送来了许多的用度……虽然韦太后还想端着,但赵士分明看得清楚,她见了那些衣物首饰,眼睛都放了光出来。
尽管她很想去触碰那些玩意儿,但还是让人给收了回去,又对赵士道:
“辛苦了大宗正,只是听闻我儿在南边纳了许多女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秉性好一些、家世清白一些的……康王妃身死已久,九哥儿再是深情,也当是再立的时候了。”
“这事儿本来该先帝与我来安排,却是为他耽误了那么久。”
赵士并不觉得不妥,只是想到官家早已遥封邢秉懿为皇后,这位太后却只称其为康王妃……她莫不是失了心智,当真想让官家把皇位给让出来?
“太后舟车劳顿,不如先行歇息,后宫那边,臣叫人去通知就是了。”
“倒是不累……还是有劳宗正,让我先行看看吧。”
赵士不好再劝,叫了一内侍过来,让他们去把后宫里有职位的妃嫔全都叫来,只是没一会儿,那小宦官便跑过来道:
“启禀太后、陛下、宗正,进,进不去。”
三人都不知道他的意思:“哪里进不去?”
“内宫门进不去。”
“如何进不去?!”
那宦官喘了好几口大气儿,才又回话道:
“内宫门外边,全都是些带甲的兵士,说……说是除了官家,别的人谁也不许进去。”
兵士……
赵士有些摸不着头脑,皇城的禁军虽然已经被放了出来,但也没有拦着不许进内宫的道理。
三衙的人都被三个都指挥使给带了出去,皇城司的人也全都在皇帝的身边。
哪里还有多余的禁军出来?
若不是禁军的话,那内宫重地,哪里的武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宗正想不通,想不通便有些心急,天下间除了皇位,便再没有比内宫更加敏感的地方了。
他看了眼太后,后者顿了顿道:
“那便同去看看?”
他抱的就是这个心思,想了想,又让太后叫上了一队禁军,连带着赵桓一起,众人一齐到了内宫门的外边。
当真是如那内侍所言,隔着老远,便看到那内宫门紧紧的闭着,而前面则是站满了全副武装的人。
等走得再近些了,赵士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渊圣皇帝却忽然跌倒了在了地上……韦太后连忙想要去搀扶他,等听清楚了他嘴里说的话儿,又朝着那群人看去,也差点给摔了下去。
两位一个比着一个脸白,这寒冬的时候,竟然渗出了虚汗来……这副模样,就好似见了恶鬼一般。
大宗正不知道两人为何这么反常,此时距离宫门只有百步的距离了,他也看到前面的那些人……竟然举起了神臂弓来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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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也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人,别的地方就算了,这里可是大宋皇城!
在这皇城里头,竟然还有人敢用弓弩对着自己……和一帝一后,他也来了火气。
怎么着,人人都想学赵士程吗?
大宗正大喝道:
“看好了!尔等这般动作,是想要干什么?!”
没有人理他,那上百把神臂弓对着他们,连挪都没挪一下。
这让他更是愤怒无比,埋头就想往前头冲去,等找到了领头的人,他一定要好好诘问一番。
而让他能这么做、敢这么做的底气,便是他不相信。
不相信有人当真敢在这里,不由分说的朝着自己射箭。
只才往前走了一步,就听到渊圣皇帝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温柔,但颤抖得厉害,便更像是懦弱了。
“大……大宗正,那,那可是大金的铁浮屠?”
人的名、树的影,纵使是没有上过战场,但铁浮屠的名字,赵士确实是听过的。
“陛下说笑了,铁浮屠不是骑兵?再者说了,此乃皇城,哪里来的铁浮屠?”
他眼珠转了转:“想必是军器监仿着铁浮屠做的甲,倒是吓着您了。”
他这般说法不是没有道理,一帝一后稍微镇静了些,赵桓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抱歉道:
“是吾弓杯蛇影了。”
说归说,但瞅着对面的那副模样……此时赵士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只是才刚走了一步出去……
‘咻~’
上百弩箭齐出,全都射在了他的面前,离得最近的,甚至挨着他的脚尖了。
面前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再看时,大宗正已经是瘫倒在了地上。
他们,还真的敢。
现在好了,赵士头上的汗水与太后他们是一样的多了,他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这才又喊道:
“尔等……放肆!知道本王是什么人吗?”
“知道这位便是宣和太后吗?”
“知道这位便是孝慈渊圣皇帝吗?”
他一连三问,也不藏私,直接表明了身后两人的身份。
回答他的是整齐的、箭矢扣在神臂弓上的‘咔嚓’声。
还有的,便是那内宫大门被打开的‘吱吖’声。
而随着内宫大门一开,这些武人便散向了两旁,终于露出来了里面的人。
是两个人,站着的那个是个女人……应该说是个妇人,头发已经盘了起来,而这妇人的前头,在那躺椅上靠着的,则是个男人。
种风……
赵士只知道他受了重伤,回了临安,却不知道他竟然什么时候到了这宫里头来。
不过说起来,他身为皇城司的指挥使,出现在这里倒也正常。
这位他认得,便也就壮起了几分胆子:
“种指挥使,这是何意?”
“大宗正有礼。”
种风说话有些有气无力……虽然回来了好几个月,太医和临安的名医也都治过了,但他现在能动的,仍然只有一只手而已。
其他的,连大夫也说不准,只是全看他自个儿的恢复能力。
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但终是没把话给说死了。
“种指挥使,这是何意?!”
赵士知道他的身份,但自己比他早做了几十年的皇亲,年纪又比他大,他哪里来的资格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