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风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从颍州回来的时候,皇帝一共只给了他五百个人。

若只是这五百个人的话,自然是做不了什么事情的,但他还有五百副甲,那是从铁浮屠身上扒下来的重甲。

有这玩意儿在,只有穿甲的人力气够,那便是真正的刀枪不入。

种风想了好一会儿,才朝着身旁的宦官道:

“连着水门在内,临安十二门,官家只让夺一门的话,确实是不难。”

“但夺了一门,却又不许让其余的人知道,这……”

那宦官正是先到一步的黄彦节,老阉人笑着回话:

“王燮的人之前已经跑掉了许多,现在城里的兵马,三有其一都是三衙和皇城司的人,皇城司好办,三衙的也好办。”

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黄彦节知道,种风也知道,但王燮同样的知道。

三衙仅剩下的人全都被他给打散了去,不可能让这些人待在一起的。

见这位指挥使不说话,黄彦节又接着道:

“其实呀,王燮他们是如何缴的三衙的械,您照着去缴他们的械不就成了吗!”

“如此……”种风觉得这倒是可行,如果硬去啃这些臭骨头,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这样一来,便不符合皇帝要求别惊动其他人的要求了。

“内宫这里还是要有人看着的,人去多了反而不太美,我便叫个一百人,让他们去试试好了。”

说着,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清燕殿,那里住的都是皇帝的女人,自然也包括他的妹妹在内。

“其实官家,完全可以直接进来的。”

“陛下深意,你我又怎能算得清楚呢。”

种风点了点头:“那便……从余杭门好了。”

余杭门距离皇宫最远,却是临安最大的城门,不过,同样是王燮兵马驻扎得最少的一地。

毕竟他就那么点儿人,每个门平摊下来,只能有个三百人的兵力,他又不可能把人全给派出去,一些个重点的地方还需要人手来看着……

余杭门那里百来号人,确实是最容易突破的地方。

黄彦节朝着椅子上的这位拱了拱手:

“那下官便去了……官家到这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种指挥使当早些安排。”

老宦官动作不慢,等他出了宫去,种风便招呼起了人来。

黄彦节没有说假话,之前他来的时候,皇帝确实是还在临安城外三十里的地方。

但是不知道谁给这位陛下出了个主意……反正不是陆宰,永嘉郡王毕竟也是个王,他的婚事自然不能简单了去。

光是迎亲的队伍便有五百多,这还是从山阴来的,算上唐府这边送嫁的,这支队伍也差不多有七八百之数。

刘邦知道前面就是临安了,照着他的性子,他本来是应该带兵杀进去,然后把临安百姓都给叫出来,让他们做个见证,自己再好好的出一出风头。

但是不行,他不能这么做。

凡事都是要留条后路的,他用岳飞和韩世忠的同时,同样留下了项光世;在杀了秦桧的时候,也没把秦党人全都给打尽,

现今要对付的是赵家人,就算他再怎么不想承认,可这宋国就是赵家的宋国,他现在在别人的眼里,确实也就是赵构。

将心比心,换作是他做大汉皇帝的时候,老刘家的人才是他最后的底牌,他的退路。

都说是今时不同往日,可道理是绝不会变的,杀鸡儆猴四个字而已,但当中的那个度,却很难衡量。

度过了,便是杀鸡吓猴,度不到,那就是杀鸡给猴看了。

他若是个游侠,杀了便杀了,无所谓。

但他是皇帝。

汉承秦制,韩非说能够危害一国的,无非就是五蠹(du)八奸,蠹,蛀虫是也。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纵横家搬弄是非,患御者逃避兵役而不承担自己的责任,奸商获利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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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五蠹。

君主的同床、在旁、父兄、养殃、民萌、流行、威强、四方,这是八奸。

其中的威强,便是指大臣和百姓认为好的,君主便认为好;大臣和百姓认为不好的,君主就认为不好。

这是他素来对规矩嗤之以鼻的原因。

可纵使人人都知道八奸,从古至今能够避免其害的人,又有多少?

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规矩就是规矩,你可以看不起它,你可以漠视它,甚至可以试着去砸碎它。

但它就在那里,你见或不见,都一直在那里,你可以去跳出规矩之外,试着摆脱它的控制,但同时,也要承受来自于它的反噬。

大是大非上面,刘季觉得自己还是挺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