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上月来,或者下月来,琼自当以礼待之,但是你偏生现在来,实在是让某有些难安啊。”
虞允文看着那个四十不到的中年人,知道这位便是那带着淮西军北投的贼首郦琼了,不过与想象中有些不同的是,这人非但大不了自己几岁,年纪轻轻地便做了这一方大员不说,也与他见过的武将相去甚远。
既没有张太尉身上那股子粗鲁的气息……张太尉的粗鲁来自于他对人命的轻视,也许是打了一辈子的仗,死人见得多了,所以和人相处起来,往往有一种稚童对待虫儿鸟儿的感觉——想杀便杀,不会有丝毫的不适。
也没有杨沂中的那种憨直劲儿,也许是他穿衣打扮的原因,这位一身白色的袍子,手不拿剑腰不挎刀,说起话来眼含笑意,就连微微上扬的嘴角,那幅度也不多不少,没有半点暴戾的气息。
若是只看他的表相,倒是真难把他与郦贼联系起来。
“不知元帅为何难安?可是学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他刚到城门,本来就要被那守将给拿下的,之所以能站到这里与郦琼说话,是因为这边的人好像认识自己一般,只听见了自己的名字,便在一番犹疑之下,依旧是把自己给请了进来。
确实是请,虽然怀疑之意很重,但做法上却是没有丝毫的为难。
郦琼听了他这么问,把手托住了下巴,像是自言自语道:
“是啊,我为什么会难安呢?”
说着,他便看着一旁的王德道:“夜叉,你觉得如何?”
王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但一旁的王琪王顺两个却是与他一同从临安到的宿州,在临安的时候,这人怒骂赵官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他到了这里,自然是引起了王家父子的一丝不安。
郦琼安不安无所谓,这小子连皇帝都敢骂,如今却从宿州到了这里来,还他娘的是孤身一人……若是他知道了什么,来郦琼面前说些什么,自己身危是小,耽误了陛下的计划事大。
“俺倒是未曾见过这人,不过眼下这个关头,书生能穿过临涣的守军到这亳州来……莫不是来的细作?”
“谁人不知赵官家已经到了宿州,那宿州与亳州之间早已断了好几日的联系,书生这一路过来,除了两地兵士之外,可曾见过别的人?”
“可惜你百密一疏,忘记了这个由头。”
王德一番推论的,正是这屋子里的武将们所想的,这人来干什么无所谓,但是他能够到这里来,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只是想到前几日才从小夜叉嘴巴里听见了这位的故事,今日便与他见了面,无论如何,这人也堪称得上是一位忠臣,如今能够冒死前来……当真是可惜得紧。
面对着众人一副将他当做必死之人的眼神,虞允文面不改色,朝着郦琼拱手道:
“元帅明鉴,学生也不敢相瞒,正是赵官家让学生来的。”
这话一出,大伙儿只当是他认了自己的罪状,王琪更是不想让他多话,拔出了刀就朝他冲去,一面还喊着:
“细作当死!”
只是还没砍到虞允文的身上,便被人给拦了下来,倒不是别人,而是那与他们同来的道士……一个没有头发的道士。
刘瞻虽然没有头发,但既然认了自己是道士,他自然是要有道士的装备的,就像这拂尘,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做的,硬生生接了王琪一刀。
郦琼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都说樱宁居士能文能武,如今看来,当真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