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二爷说接您回去吃饭,顺道把小少爷带上,听说要亲自辅导功课。”
纪长野看见纪承若脸上一下子消失的笑容,微微挑了挑眉,调侃道:
“怎么,这次考试也很不理想吗?”
萧敬很少见的笑了一下,没说话,纪承若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眉头一下子皱的很紧。
“其实也没上过几天学而已!”
因为纪家人特殊的体质问题,哪怕纪家很有钱,宛如海市的土皇帝,身为纪家的小孩也不见得是幸福的。
纪长野的眸子顺着车窗的关闭而变得深不可测,他拍了拍纪承若的头,说道:
“嗯,没什么要紧的,回去我和你爸爸说。”
听到纪长野的回答,纪承若顿时开心了许多,眼睛亮亮的:
“真的吗?真的不会被我爸爸骂吧?”
纪长野没有很敷衍,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正在开车的萧敬心里微微触动,通过后视镜看见纪长野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看起来普通,但极有可能相当危险。
萧敬不动声色的跟纪承若说:
“小少爷,你忘记系安全带了。”
纪承若愣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乖乖的将安全带系上,从而坐的离纪长野远了一些。
这时纪长野好似感知到了什么,眼眸很淡的略过萧敬的脸,那本好似本子一样的东西被他放在了车的另一侧,离纪承若足够远了。
到了纪家老宅,萧敬将纪承若放了下去,随后又开车送纪长野回蛇墅。
纪长野向来是纪家中最特殊的存在,方方面面,不只是因为他性子不合群。
大抵是很多年前发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情,纪长野的三姐姐就算到了如今,望向这个弟弟的眼眸仍旧是夹杂着几分畏惧的。
从前纪长野的大哥还在时,也许纪家的这位小爷是感受过片刻的温暖的。
只不过令人心寒的是,纪青臣走的那晚,纪家老老少少哭声连成一片。
只有纪长野在人群之外远远的站着,眼里没有一滴泪,甚至于没什么表情。
萧敬记得自己那时还没有被二爷,也就是纪忆北调来纪长野的身边。
那时的他抱着已经哭晕过去的纪承若快步的离开人群,不经意的一瞥。
他瞧见二爷伸手打了纪长野一巴掌,那是萧敬都觉得很重的一巴掌,但纪长野那样的人,竟连头都没有歪一下。
他的身形仍旧站的笔直,像是一棵没有感情的、冷漠的大树,任何人在他的面前难以撼动他分毫。
他听见萧忆北叱责的话语,宛如冬天里的冰渣般刺人。
他骂纪长野根本不是人,也算不上纪家的人,只是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当时的萧敬对纪长野没有任何想法,甚至他也和其他大部分的人一样,认为纪长野几乎不近人情的冷血。
只是那时,他很庆幸年纪很小的纪承若没有看见这一幕,就像是冰冷残忍的世界对他掀开了黑暗的一角。
但幸运的是,又有一只无形的手将其牢牢的按了回去。
可那一日,纪承若也哭了很久,毕竟他失去了他唯一的父亲。
回蛇墅的路上,车内一直很安静,有纪长野在的时间段里,萧敬连音乐都不会放。
比起好应对的纪承若,萧敬不得不承认纪长野带给了他极大的压力。
这种无形的压力,往往出现于双方沉默着,忽而纪长野开口说话。
正如此时,纪长野抬头看向他。
“你对纪承若很了解?”
一个不算问话的问话,萧敬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纪青臣走的那天,纪忆北确实动手打了纪长野。
但很快,他便后悔了那日的冲动。
弟兄姊妹四人,老大已经走了,唯独剩下老二和老小相依为命,为延续纪家的生命之树,而像一轮无法停歇的机器一样运转着。
如果纪忆北死了,能挑起大梁的不会是旁系的亲戚,因为旁系的叔伯也因为那些可怕的诅咒差不多死光了。
担子会从纪忆北的肩上直接落在纪长野的身上,尽管他只有十九岁。
在纪长野诅咒觉醒发作的那个夜晚,纪忆北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他不仅将握有纪家大部分前锋卫士权责的萧敬,从小太子爷纪承若的身边调至给纪长野。
纪家产业的大部分产业及股份,大有要转让给纪长野的趋势。
只不过纪长野并不是贪图名利的人,他一一拒绝之后,甚至拒绝搬回纪家老宅居住。
仍旧窝在当年纪青臣为他安排的蛇山上的一栋别墅里。
那是一个相当不温暖的家,最起码萧敬是这样认为的。
每每到了夜里,山上的气温都会降的很低,萧敬有幸半夜去给纪长野送过一次东西。
小主,
寂寥的山上只有那么一栋别墅亮着一盏橙色的灯光,幽静的树林中甚至能听见几声野兽的低吼。
萧敬走到门前,看见纪长野穿着一件短衫,过分白皙的皮肤以及英俊的脸庞,使其看上去格外的不真实。
确实不太像是个正常的人。
尽管纪长野拒绝了那么多纪忆北自己以为的好意,但令萧敬倍感奇怪的是,他没有拒绝自己这个指挥官。
车在高速行驶中,萧敬差点没能收住自己头脑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纪长野看见了他脸上一瞬的走神,忽而勾了勾唇角,抛出了一个更难回答的问题。
“你想要回到纪承若的身边么?”
萧敬仍旧沉默不语,纪长野也不急着要一个回答。
纪家人总是这样奇怪,问一些奇怪的问题,说一些奇怪的话语,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事后又要奇怪的补偿。
萧敬忽而生出一些疲惫来,要不辞职算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罢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一定是自己入土为安了,而不是真的从纪家辞职了。
“纪先生,将我调到您身边是二爷下的指令。”
意思就是说,他没有任何权利违抗,也更不可能自己做主。
纪长野“哦”了一声,声音听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