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稷侠提出的叠进法并非其首创,早在崇祯朝卢象升的天雄军步营中,火枪兵就已经采用了叠进法进行射击,卢大帅将麾下火器手以五十人编为一队,共列四队,听掌号齐射。放毕即以头队做四队,二队做头队,更番叠放,简单的来说就是四段射。
这样保证了火力的稳定输出,给敌军造成我军火器众多,间断不绝的错觉。
这是种先进的射击理念,所以卢大帅的天雄军在崇祯朝明军中,属于少有的精锐之师,可惜最终因为太监高起潜的观望不救,天雄军寡不敌众,终在巨鹿被清军击败,卢大帅也因此血洒疆场。随着天雄军的覆灭,四段射这种先进的射击理念也由此销声匿迹。
现在孙稷侠重提叠进法,就是想要将神鸦营也打造成天雄军的火器兵一样,让敌人闻风丧胆。
关星河经过孙稷侠的讲解,头脑思路开阔一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原来仗还能这么打,他敏锐的想到,神鸦营若是能采取这种射击方法,那么其放枪频率和射击稳定性就能大大提高,中世纪的火枪没有现代那么高精准,还需要瞄准射击,这个时代的火枪都是放完就换队,不需要去考虑击中了敌人没有,排枪战术靠的就是集中射击,靠射击面来打击敌人。故此哪边的火枪兵放枪频率高,就意味着击中敌人的概率和数量更高更多。
关星河将叠进法这一射击理念扎扎实实的写进了营务要义中去了,而关星河在将孙稷侠提出的定装药量、叠进法一一实行后,神鸦营的训练样貌顿时焕然一新,营官关星河本来兵部员外郎的差事当得好好的,结果被孙稷侠使黑手将其从机关大院里拎了出来,转而下到了最基层,一开始小关是颇有怨怼的,但下营后,发现是从事自己钟爱的火器行业时,心中怨气就消了一大半了,后面在军中与孙稷侠长时间相处,发现孙大人是个一心为国做实事的人后,小关也终于怨气消散,决意沉下心来在这甲秀军中做出一番大事业。
现在小关再也不像当初刚来时满心想着回兵部坐班了,他现在的愿望就是能有个机会来实战检验一番自己的神鸦营战力。
但是孙稷侠可不想这么快就让甲秀军上战场,甲秀军各营从成军到训练,才一个多月,远远没有达到他想要强军标准。就在孙稷侠还想要大展拳脚操练新军之时,提督府右参军易政道从潭州来到了天马山军营里。
易政道平时都在潭州提督府内办公,因为孙稷侠一直都在天马山这里统御全军训练,而提督府内左参军的位置又一直悬而未落,所以三把手易政道就成了提督府内主持工作的主官了,这让原先只是典史的易政道,第一次感受到了主持全面工作的快乐,虽然提督府务繁杂,但是老易累并快乐着呢,那是权力的味道~屁股下的位置坐高了,自然欲望也就更多了,幕府右参军的位置一直悬着,他老易也想争一争呢。
但是现在易参军高兴不起来了,无他,缺银子耳。位于潭州府城内的湘东提督府实际管辖着潭衡岳三府军务,所以三府军需开销也在提督府管辖范围内。
在孙稷侠之前,这个湘东提督府是没有设置过的,所以三地防务也都是就地解决,当然朝廷也是有拨银子的,但是拨下来的银子基本上要被层层盘剥一番,所以军饷基本上还是靠着当地府银拨款。
现在既然设置了湘东提督府,朝廷就统一了饷银拨款均由兵部拨发给提督府,然后再由提督府统一调度拨款。兵部发给提督府的第一笔饷银就是当初朱聿键承诺的三十万两白银训练新军的费用,这笔军费是用于编练新军的专项经费,按道理是不需要用于衡阳、岳阳两地的军务开支(潭州军务已被并入提督府),两地的军务开支应该单独再由兵部拨款过来,再由提督府拨付下去。
可是一直到七月中旬,这笔银子迟迟没有拨下来,易参军多次行文兵部,要求拨付衡岳两地的饷银,最后兵部发来了两万两白银,可是衡岳两地驻军达六千人,特别是岳阳,由于直面长江对岸的清军,驻军达到了四千人。
两地军费开支每月至少需要五万两白银,这还是因为在目前没有战事的情况下的开支。所以兵部拨的这两万两远远不够两地开销,为了保证两地防务能正常运转,易参军无奈只能将新军军费挪用了三万两来应付衡岳两地军务开销。
甲秀军从编组到训练至今,从新兵的安家费到购买军马、鸟铳、制作新军军服、日常伙食开销,再加上提督大人将潭州兵改编为督抚标营时补发的饷银,原先拨下来的三十万两已经花去了一大半,府库仅余白银八万多两,后面又拨去了三万两给衡岳二地驻军,现在府库只剩下了五万两了,看起来这五万两有很多,但你要看甲秀军全军六千人,再加上七百多匹战马,孙稷侠又规定甲秀军每日中餐必须保证一顿肉食,所以每天甲秀军人吃马嚼的费用开销不小,这样下去若是没有饷银到位,恐怕到八月底就会断粮断饷了。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下子孙稷侠可算是知道了养军的困难了,他知道现在朱聿键的朝廷日子也不好过,就那么多点银子要应付这么大的盘子开销,孙稷侠也不指望朱聿键还能再拨付大笔军费给他使用了,按照其他明军的搞法那就是一抢了事,没有钱就从大户士绅家去抢,没有粮就从百姓的口粮里去夺。
孙稷侠又想起了去年在扬州汴河上高杰纵兵抢掠的那一幕了,这是让他深恶痛绝的事情,如此军队与禽兽何异?
孙稷侠深知没有人民拥护的军队是无法长久的,所以他绝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那如何才能给兄弟们搞点军费用呢?孙稷侠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