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因为要在公司的计工表上签字,陈光在快下班的时候,才到达了公司。这段时间,陈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所有的人隔离了——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肯定是得罪人了。而且被自己得罪的这个人,能量还不小。有的时候,突然一个平时和你很熟悉的人,在和你交流的时候,不再和你保持热情,不再和你主动交流,那要么是你的原因,要么是这个人听到狗叫了……所谓“逸言败坏君子,冷箭射死英雄”,虽然陈光算不上英雄,只是普通人中的普通人,但依然是被这一波又一波的逸言冷箭,败坏的体无完肤,人设崩塌……
就像社会上流传的那句话,“冤枉你的人,比你还要知道,你有多冤枉……”一样,这件事情的真相,其实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这些少数人,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厘清事实,为陈光辩解,反而是很默契的丰富了这个流言,并且暗戳戳的进行了推波助澜……而深陷流言漩涡中的陈光,却依旧每天看着类似“将军有剑,不斩苍蝇……”之类的心灵鸡汤,激励自己尽量不要接触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保持沉默,做自己分内的事……如此一来,陈光算是坐实了这个“心狠手辣”的人设……
陈光到达单位之后,如往常一样。第一件事就是先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开开电脑,然后拿起杯子去饮水机打杯水,然后坐回自己的工位上点支烟,而这个时候,电脑也刚好开了机。当陈光按部就班的做好这一系列动作以后,那边小声议论的白梅,李娜和王书婷三个人,也停止了她们的讨论,然后王书婷拿着手中的签到表和出勤记录,一一的和在座的白梅,李娜,陈光打了招呼,离开公司,回滨河大道项目部去了。
在王书婷走后,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平静,李娜心不在焉的看着无声的电视连续剧;陈光也在看着一些心灵鸡汤,用来激励自己;相反白梅却是一副魂不守舍,还有一种想和陈光说些什么,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焦虑样子……人的情绪,同属一个空间的人,是能够感受得到的。陈光察觉到了白梅的异样和欲言又止。但是,陈光不想太多的介入别人的因果,他认为:如果别人想和自己说些什么,总会找到机会和自己说的;如果别人不想说什么,自己也没必要去刨根问底,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在陈光来到公司,王书婷走后,白梅的心里有些焦急——从内心深处和她的直觉来说,陈光根本不是他们嘴里说的那种人!但是流言却装饰的如纤毫必见,逻辑性,还有合理性,都是那样的丝丝入扣。流言到了这个程度,即使是真相来了,也会被谣言扇上两个耳光,指责说,真相是假的!那就像是在说:“迟到的正义,早已不是正义!迟到的真相,也不再会是真相了……”所以,白梅被自己心中那一份善良,和初入职场不久后敏感的良心所困扰,自然而然的产生了面对陈光时的那一份焦急。她也相信,陈光那么敏锐的人,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当下的情况是,今天龚瑞红领着张巧儿,去那个大型矿业的央企跑业务去了,整个大厅也只有她,李娜和陈光在。但是如何去和陈光去说,还得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机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白梅苦苦等待的机会一直没有到来,而且,在一般情况下,不被考勤打卡约束的陈光,一般会在他们下班的半个小时之前,就会离开,而这些事情,白梅总觉得,在通讯软件或者电话里说,似乎不是太好。所以,白梅总是想着,能当面把这件事情和陈光说一说。就在白梅焦急万分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是距离下班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段,公司办公室的座机响了起来。公司唯一的一部座机,采用的是串联的形式,也就是一个电话号,一根主线,两个电话。一个电话在大厅,另一个电话放在了龚瑞红的办公室内。而放在大厅里的这部电话,同时还连着传真机,这部电话就摆在陈光所处的办公区的对面。陈光的工位对面有三个工位,分别是白梅,张巧儿和李娜。而在这三个工位前,是一个公共区域。这个公共区域靠墙摆着一张办公桌,那张办公桌上放着这部电话和一个传真机。而且那张办公桌上还有一台电脑,并且连着一台打印机。当电话响起时,陈光纹丝不动,而李娜则是在她的电脑上,继续观看着无声的电视连续剧。在电话响了三四声后,离着最近的李娜用眼神示意离着最远的白梅,去把这个电话接了……
电话是来自于一个劳务派遣公司,那是因为之前乐万家公司,连续出了几件工伤事故,而被受伤的工人将乐万家公司诉至劳动仲裁和法院,前前后后,乐万家物业公司为此赔了不少钱。痛定思痛后,决定,除了给所有一线的员工上了每年保金为一两百块钱的意外保险以外,还给处在一线的工程人员上份工伤险。
乐万家物业这是个民营企业,如果按照规定,去将五险全部给职工们上齐,那将会是一笔不小得开支。这样的事,无论是哪个人在做老板,都会慎重考虑,犹豫不决的。尤其是像刘昆平和龚瑞红这样的公司老板和高层,追逐利益最大化的他们,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在物业公司里,不和员工们签劳动合同,不给员工参保,这个现象在全国各地都很普遍。是否全员参保,在各种物业招投标的活动中一看便知。几乎所有的物业公司的参保人员,不足公司内全体员工的1/10,甚至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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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多方考察之下,当时专门就有这种机构,以每月一缴的形式,给这些公司办理工伤保险的业务。而这家公司,据说前身就是当地的劳动部门下属的一个三产转型而成,所以,刘昆平与龚瑞红思考再三,将按月给公司的工程人员上工伤保险的业务,交给了这家公司。而与这家公司的对接人和这项工作的具体承办人,就是白梅。分管这项工作的领导是陈光……
因为工伤保险是每月一缴,而物业公司的从业人员历来就不是那么稳定。所以,出现些变化和波动很正常,但是,双方签订的合同中有一些保底的条款,也就是说,参保人员的人数和金额,是要有一个保底的。这次这个劳务派遣公司打电话来,就是因为这样的问题。而白梅只是一个跑腿儿干活做表的,简而言之,她是做不了主的。不过今天陈光在,她也刚好有话要和陈光说……于是顺理成章的,她直接询问陈光,是否能和她一起,去那家劳务派遣公司,把这些事情处理处理……
这个时间点,距下班还早,而那个公司的位置也在陈光回家的方向,并且这个事情也不复杂,应该核对一下后,三言两语就能处理的了。所以,当白梅表示出,是否能和她去处理时,陈光一口答应下来,起身关了电脑,就和白梅一起,出了公司的门……
因为那个劳务派遣公司与乐万家公司直线距离并不远,而且也没有直达的公交。位置在河的对岸,只要步行过了桥,再走几分钟,就到了。所以陈光决定和白梅一起步行过去,等出了公司走了三五分钟,扭脸再也看不见公司所处的那栋居民楼后,白梅终于忍不住了,紧走了几步,追上走在她前面的陈光说:“陈总……那个……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听到白梅的呼唤,陈光放缓了脚步,并对跟上来的白梅说道:“行,边走边说……”随后,白梅就把她今天所听到的,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都和陈光说了。陈光一边走一边安静的听着,并没有对白梅所说的内容做任何反驳或者追问,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这几日困扰陈光的问题,今天终于在白梅这里得到了答案。所以,当白梅说完后,陈光停顿了一下,使得一直紧跟陈光步伐的白梅差点儿撞到陈光身上……等两个人都站住后,陈光郑重其事的对白梅说了一句:“小白啊~谢谢你!”然后转身步伐坚定的,又向那个劳务派遣公司的方向走去。“什么情况啊这是?”见到陈光如此反应,白梅嘴里嘟囔了一句,然后发现陈光已经走远,白梅连忙喊道:“诶,陈总……走慢些,等等我……”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诶,陈总,你好,这次亲自过来了啊……”李瑞,那家劳务派遣公司的负责人,同时也是乐万家物业公司工伤险的具体承办人和对接人。见到陈光后,热情的打着招呼。“李总有了指令,我怎么不来呢?”陈光笑着回应李瑞,丝毫没被刚才路上,白梅和他说的那些内容所影响,拉开椅子,坐在了李瑞的对面……
这次的事情很简单,也很好处理。因为乐万家每个参保人的工伤险,是由这个劳务派遣公司以月为单位,每月一缴,每次缴纳的工伤险,都是本月交下一个月的工伤险。本次上报的参保人员名单中,有两个工程人员于下个月离职,而离职的日期并非是月底,都是在月初和月中。是否再给这两名即将离职的员工缴纳下个月的工伤险,是这次陈光来到这里,需要决定的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