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日起来后,岛礁内的海水清澈了许多,虽不如大前天那般透底,但是比昨日前日好多了,一大早就有人下水碰运气去了。姜星冉庆幸大前天就和卢十七娘、卢十九娘下水了,才有了这些收获,不然就今天这样的水质,也不敢抱有太多的希望了。
等到中午吃过午饭离开此地之时,那些人只捕捞了许多鱼虾扇蛎,没有什么其它收获,大多数人最后都带了一些白黄珊瑚和色彩斑斓的贝壳,等去了苏禄国能够卖个几十两银子,算是聊胜于无了,不能白辛苦这半天。
这陆续捕捞了总共有近千只扇蛎了,卢林说明日上午来炙烤给大家吃,这才令众人觉得好过一些了;明日天黑前可到苏禄国,在那边买卖货物这一百二十人多半都来过的,是知晓一些行情的;武南安排午时行船之前还去问过了刘士元,得了肯定的答复才开始行船。
卢林和姜星冉都在兵部乘坐将作监制造的大海船去过东海的,杜元勋曾经给他们讲授过以前海运记载的各种海路之事,提及过典籍记载下南洋的许多事情,当时苏师姐说是明白了十之六七,他是只明白了一二而已,差得远了,苏师姐还说及了武南在海上行船懂得很多的,只是这遇见了暴风雨,武南如今对刘士元已是佩服得很,于是卢林和姜星冉也一起去找刘士元请教。
刘士元听得卢林的来意,说道:“卢公子,我这也是看的典籍记载,所学所知并无从证实过,可以说是纸上谈兵吧,这次随船也是一次很好的印证机会。”
卢林说道:“刘兄谦虚了,就是刘兄对这几日暴风雨的判断,都远胜武南了,我们二人也曾经在兵部学过一些行船航海的舟师之事,却是没学到多少。”
刘士元有些讶异道:“卢公子你们也学过这些?可否说来听听?”
卢林也不介意什么,和姜星冉一同说了说杜元勋讲授的那些,姜星冉明白比卢林要多一些,两人说起来也讲述了大半杜元勋讲授的那些海图、罗盘、针经、海路、更香更漏......之说,其实这些刘士元和武南都是很懂的,只是卢林和姜星冉都记得了个大概,详细的是不太明了,
刘士元听后说道:“卢公子,这些刘某也是学过的,相差不大,我学的都是先人行船出海总结得来的,没有出过还,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出来半月所见所得,远胜我闭户读书,有些不明白之处,经历之后也都明了其中原委,这不是跟着你们出海,都没有这般感悟,实是难得。”
卢林闻言有些惊讶,问道:“刘兄,你这是家传所学啊?”当初在听杜元勋讲述海道针经之时,曾经提及过,海道针经也叫做更路簿、针路簿、指南经、针谱等名字,很多是在宗族内传承,一般是父子、师徒间相传相授,且多以抄本的形式流传于世,极少流传出去。刘士元是家传,这些时日同船共渡看来,那应该有些不凡了。
刘士元回忆了一下,神色间颇有些缅怀之意,感叹说道:“卢公子,说来惭愧,我家先人在尚有海运之时,曾经是以此为生,族中大多数男子都是随船往来的,留下了这些记载,二十余年前,越地大旱,族中亡故了大半,剩下的人决定逃难,依据这些先人流传的记载,变卖了家产买了几艘船,当时听闻瀛洲有活路,准备漂洋过海去往瀛洲。
那时我才十余岁,跟随父母亲人在一艘船上,总共有二十余人,不料出海不过一天,便遇见大风浪,父母亲人为了护住我们这些孩子,殒身于风浪之中,一船人最后只余我们五个半大的孩子,在海上随波逐流不知道有多少天,在食绝水尽后几日,漂到了白沙津岸边,然后遇见了城主大人,那会还不是城主,他搭救了我们,于是我们几人就留在了这里。
当时都饿得不行了,五人只活了三人下来,还有一个族弟和族妹,此后我们三人就跟着城主了,船中还有这些先人的记载书册,三人中只我喜好这些,其实也说不上是喜好,还是因为这出海的遭遇,想着先人有记载留存,而后人却是不堪没有谁去学了继承下来,想想这遭遇,真是传为笑柄之事,于是我就自学了这些;如今城主有意设港口于白沙津,我就随船来了。”
卢林听后问道:“刘兄,二十余年前越地大旱,确实祸害极广,不知刘兄家是在越州何处?”
刘士元说道:“卢公子,我家是在莆阳海边,二十余年来,也一直也未曾回去过,只是卢公子,这越地当年大旱之事,你还未曾出生吧,如何知晓?”
卢林说道:“不瞒刘兄,我母亲也是因为当年越地大旱嫁到我家的,生我时产难而亡,前些年我也去长邑寻过母家亲人,却是得知他们虽挺过了越地大旱,却是在出海捕鱼遇见风浪而亡。”
刘士元听得卢林这般说来,惊讶道:“没想到卢公子与我,一个在江右,一个在儋州,竟然还是半个老乡,实在是令人讶异。”说起这些,语气也是亲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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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林说道:“嗯,我们这也算是老乡了,虽说我曾经出过海,但我却没有刘兄这些本事的,当初学起这些来也是费劲得很。此次也有时间,可以多向刘兄请教。”
刘士元之前可能还有些顾忌,听得卢林说及了两人都是老乡,也亲近了许多,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犹豫还放松了许多,说及了自家记载的风汛顺逆、水流缓急、潮水涨退、山屿远近、沙汕岛礁、时日早晚、针位更数、打水深浅、寄碇避险、船行高低、望斗牵星等各种情况。
这些和卢林、姜星冉在兵部所学大同小异,两人再次聆听,又在这行船海上之时,倒是比在兵部学的更深刻了一些。
说及前几日的判断,刘士元是那夜观星象之后觉得有些异常,似乎符合记载,但也不能肯定,次日早起看天色,一般是说红云日生出,劝君莫远行,刘士元还发现类似记载中的鼠尾者之说,天际云气一点如黑子,须臾,黑气一线直上,飙风暴雨卒至,后来果不其然。
等到暴风雨下过两日之后,天气转好,昨天傍晚看到的是:暮看西边明,来日定晴明,然后今日早上是:早起天无云,日出光渐明。于是才确定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