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伟大,都可谱作无需陈词的悲歌。
——题记
前朝有千里江山楼,所藏史书浩如烟海。
其中有一残卷《千秋录》,据考是百年之前的史官苍翎雪所作,所着为上古各部落的传说,奇哉的是此书篇章以第一人称视角攥写,故而在当时以纪实主义为主流的读本中独树一帜。
南宫王朝统治晚期,中原群雄四起,战火不休,南宫末帝政权在兵乱中覆灭,令狐氏后人平定边乱,时隔百年再登庙堂。
然而《千秋录》的下半部,也随着销声匿迹的千里江山楼一起,在战乱中失传了。
时至今日,藏于碧海阁中的残卷中,还记载着一则查雅族的传说,保存较为完整。
《千秋录·查雅卷》是以三千年前的查雅族首领倚歌的视角徐徐展开的。经碧海阁第一任掌门所译,大意如下。
查雅史x年,天干无雨,部落饥荒,后有瘟疫,全族几乎遭遇灭顶之灾。
我作为部落首领,虽然尝试了一切办法,却不见灾况有丝毫好转,惟有连夜奔赴漓泉宫寻求星宿长老西玛指点。
西玛告知,查雅族先祖曾经因焚烧天境的密林进行耕种而受到诅咒,上天曾降下惩罚,如今神谕显现,查雅气数已尽,难逃灭顶之灾。
我恳求西玛设法拯救族人,他说有一秘术或可逆转天罚,但是行此法者,阴德亏损,必要子子孙孙折损寿数。
我曾当着查雅族祖先的石像立下誓言,要终其一生带领、守护我的子民走向繁盛、安宁。如今族人面临生死存亡,我焉能蜷缩起来,苟且偷生?
于是我从西玛获知了施展秘术的方法,并决意与当时的恋人分开,这样便不会殃及查雅族的后人。
西玛说灵族本是神明的孩子,因叛逆受罚没入人间,惟有找回灵族最后的血脉,在长生台上献祭给神明,才有可能得到宽恕,查雅族才能够继续在苍茫大地上生存。
我调动了族内忠诚的勇者护卫官,去搜寻芦云浦一带的灵族后裔。
可是芦云浦遥远而辽阔,要寻到一个不知何貌的灵族后裔谈何容易,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草原上寸草不生,高山之下的泉流尽数干涸。尽管巫医们每日忙碌,瘟疫并未有丝毫的好转,死去的族人甚至快要多于生者。
有些族人选择了举家离开,去寻找没有诅咒的净土;有些族人则选择留下,与故土共同承担沉重的命运。
我无数次陷入自责何痛苦之中,怀疑自己是史上最无能、庸碌的首领,才会让族人陷入痛苦、疾病中。难道查雅族真的要在百年之内走向穷途末路了么?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命运仿佛听到了我内心的煎熬,将希望送来了查雅。
那日我在长生台前祷告,有个身披白纱的少女奔了进来,满目惊慌的请求我的帮助。
她说有凶神恶煞的人在追她,希望能够得到庇护。看她年纪尚幼,举止单纯稚气,我差了使女去外边守着,暂时收容了她。
少女告诉我她唤作青泠,无父无母,如今流离失所。她说我看起来飒爽美丽,像神女一样,让她倍感亲切。
我抬眸,仔细端详过她的面容,是一张清隽灵秀的脸,眼睛像小鹿一般透彻有神。见我不语,她像个孩童一般牵过我的袖子生疏的撒娇。
我几乎快要心软了,但想到族人目前仍是朝不保夕,我又有何闲心照顾一个外来的孩子,唤来女使打算送她离开。
然而女使却匆匆赶来,告诉我原来眼前的少女,就是我一直以来在寻找的灵族后裔。
我心绪复杂,她告诫我不要打草惊蛇,否则若是那少女因害怕逃跑了或是自尽了,查雅族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作为族长,我的确无法罔顾族人的安危,一边稳住少女的情绪,将她留在了部落里,一边派人去请西玛长老。
令我未曾想到的是,那个孩子真的将我视作了朋友,还主动请缨协助巫医们救治伤病的子民。
初秋,在参与完拜月大典后,我感染风寒,生了一场大病。
病中那孩子来看望我,我病的迷糊,竟然了问她一句,‘如果会死,愿不愿意替我守护查雅族’。
那孩子看我病的极重,竟然哭着点头。
也是那刻,我心中的负疚感稍微减轻了些许。
后来病情反复,但终究还是好起来了。
只是派遣的使者告诉我,西玛长老死了,七窍流血,或许是遭了天罚。
我心中隐痛,西玛是个很平易近人的长辈,却为了帮助我拯救部族而死。
或许,我也是同他一般结局吧。
听说临死前,他手中握着一面铜镜。使者觉得那镜子或许有蹊跷之处,便带给了我。
在我研究这镜子有何玄机之时,不知是哪个使女走漏了消息,那孩子竟然知晓了我守口如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