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八九十年代的时候,那些手套还算好,基本上都很有些和中堂的模样,办不了的事情不收钱,但那些掮客就没那么多规矩了,里面固然有老老实实牵线搭桥的,却也不乏有许多骗子……这些人不但上家是假的,连提供的情报和牵线的项目都是假的。
因此,杨默方才说的那番话,在外人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但对于赵帆华这种掮客而言,却无疑是在告诉他: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冤大头,也不是那种你随便胡扯几层关系就能唬住的小虾米,那些子虚乌有的项目,少在我面前忽悠。
见到杨默把话往亮出点,赵帆华可就有些犯难了。
实话实说,既然有这个底气天天在这个国际青年小筑坐着等客上门,他自然不是那种以骗为生地掮客……虽然他手里面的确有些扯淡的项目,但除非是遇到了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外地冤大头,否则他是不会拿出来败名声的。
可是杨默又点名对那些批条子和插队的项目不敢兴趣,他就真的有些坐蜡了。
之所以感到坐蜡,一方面是看出杨默这人的确不简单……最起码对帝都目前的浑水非常清楚。
批条子这一类的项目放在两三年前,甚至是一年以前,那绝对是妥妥的大项目;但放在现在,却着实算的上是放空炮的项目……即便有真的,那也是风险极高,根本轮不到自己这种级别的掮客去对接的项目。
无他,在这个国内物资逐渐丰沛起来的年代,各种指标,尤其是紧俏物资的指标虽然依然炙手可热,但随着价格闯关失败,国家不但有了逐渐取消价格双轨制的念头,对于指标的有序管控,也越发严格起来……做这种项目不看风向,那不是自大就是蠢。
很显然,杨默二人虽然一看就知道是肥的流油的外地人,却绝对不蠢。
而感到坐蜡的第二个方面,则是因为杨默对插队的项目不感兴趣。
天见可怜,既然是在第二使馆区的范围里活动,赵帆华他们这些掮客的主业之一就是替那些不懂其中的猫猫道道,又心中设限,不敢与那些外国使/馆工作人员直接对接和了解情况的土老帽们牵线……准确的说,是代办对接流程。
当然,他们不会告诉你,只要你准备的资料手续齐全,再加上涉及的商业类目是在别国的进出口范围之内的,人家都会按照申报排序来接待你,并且依据资料和样品对你的外贸项目进行评估,数个工作日后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在他们的口里,他们帮你代办的那些按流程操作的初期申报工作,就变了靠着他们自己关系帮你走的人情,插的队……你要不拿个三五万的巨资来狠狠感谢一下他们,简直良心上都过不去。
偏偏国人因为惯性思维,很是吃这一套说法;再加上有些时候由他们代办的申报项目的确进入了复审阶段,因此在非常不短地一段时间里,赵帆华这些人着实是赚的盆满钵满。
但很显然,对于某个重生者而言,并不存在着这种常识方面的信息壁垒和认知偏差。
帝都里有能真正在这方面帮忙插队和说服对方的牛人么?
那必然是有的,毕竟能在使/馆工作的人员,都不至于连入乡随俗这一点都不懂,再加上人是情感动物,在异国他乡建立几段不错的私交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果说有这种关系的人至今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情报掮客,那也未免太把杨默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各国使馆,尤其是西方发达国家和东北亚的在华使馆是公认的商业项目宝库,这种事情别说VC了,就连各大使馆区的朝阳区民众都知道。
………………
在察觉杨默一点也不好糊弄之后,赵帆华沮丧之余,却也着实舍不得放掉这条越来越像大鱼的家伙。
没法子,今年下半年以来,国内的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各大使/馆门口门口罗雀不说,他们这些以此为生的掮客们,日子越发不好过起来。
天见可怜,他,以及这满院子的掮客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碰到过正儿八经的生意了好不好;
要是自己现在就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其余那些冒着绿光地狼,立马就能补上来!
想到这里,赵帆华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愈发谦恭:“既然杨先生对批条子和插队这种项目不感兴趣,那我这边就只有一些杨先生可能不怎么入得了眼的项目了。”
说着,生怕杨默不感兴趣似的,赵帆华赶紧补了一句:“虽然说杨先生可能看不入眼,但那是因为您是贵人,这些项目要是放在别人眼里,说不定就要抢破头呢……毕竟这些项目虽然不是大宗商品或者外贸那种大生意,但能赚到的钱,却也着实不少呢。”
看着赵帆华那略有些蛊惑的言语,以及那稍显紧张的眉宇,杨默笑了起来。
他之所以放任赵帆华靠过来套近乎,并且始终没有绝了这货的念想,其实主要是想给自己这位主管风控的副科长涨涨见识,免得这位大小姐以后在不知情的情况踩坑。
扫了一眼皱着眉,始终不发一言认真倾听着的穆大小姐一眼,杨默递了一根华子过去:“赵先生多虑了,左右是打发时间、涨涨见识罢了,那有什么入眼不入眼的……请说。”
接过那根华子,赵帆华隐蔽地瞅了那个模样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烟盒,顿时舒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抽屉式,更不是五枝装的。
对杨默的真实身份有了大体的猜想后,赵帆华的笑容变得愈发热情了起来,站起来掏出一个钢镚打火机给杨默点燃烟后,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