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却透出一种毋庸置疑的味道。
李存礼沉默一瞬,李绛璎却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道:“你当真想知道尸祖要做些什么?要知道有时候知道的越多,人的境地便会越危险。”
这像是一句忠告,可是李存礼也从来不是一个能听人劝告的人,况且李绛璎今日肯与他说这些,便意味着在她心目中李存礼已经显得比降臣更加亲近,这对李存礼而言是一件好事。
这机会他不想放过。
李存礼沉声道:“若是为殿下故,身处险地又何妨?”
李绛璎当然知道这话究竟有多少水分在里头,可她还是轻轻笑了起来。
“她想要复活一个人。”她缓缓道。“那个人也是太宗子孙,只是已经故去两百余年。她先前肯帮李星云是为了袁天罡允诺的东西,而现在她站在我这一边,是因为我亦是大唐的公主,而她想救的人当年是被一个皇子所杀。”
两百余年前因兄弟阋墙而死的李唐皇室,李存礼一听此言心下便若有所感,只是依旧不肯确定,默然片刻道:“那降臣尸祖又是何人?”
李绛璎神情有些怅然,并未立时答他,只低低道:
“她要寻一条万全的长生之道,要把几乎化为尘埃的死人带回这世间。萤勾,侯卿,焊魃,他们都是试验品,只是运气比朱友珪要好些罢了,九幽玄天神功是最成功也是最失败的作品——上官婉儿,她要太平活,为此不惜任何人去死。”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起,叫李存礼一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面色也跟着变了变。
上官婉儿?
他的身边与眼前究竟还有多少藏在历史阴影之中而活下来的幽魂?袁天罡,上官婉儿,这一个个名字让人重回初唐去,又叫人觉得莫名愤怒。
只因为多活了些时日,便能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不,不是一些时日,而是三百余年与二百余年。
李存礼低低叹息一声,从前有些不得解的疑惑,今日也终于得了答案。
原来如此。
这就是降臣永远难以琢磨的原因。
李存礼如今算是与四大尸祖都打过交道,愉快与否先不提,总觉得那三位想做些什么总是有迹可循的。萤勾想要长大,焊魃想要护住上饶,侯卿......想要看戏,或是说,他也有自己的理由,要帮李星云到底。
唯有降臣,似乎无人不帮,又与所有人为敌。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她想要的是一个李唐,但不是属于玄宗一脉的李唐?
又或者这天下究竟是谁的对于一个徘徊人世两百余年的幽魂来说并无干系,她想要的只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已经死了太多年,那已经不是一具能运转起来的肉身。”李绛璎低低叹息,似乎早就看见了降臣的结局。“不过眼下因为这点奢望她肯与我合作,这便够了。”
李存礼似笑非笑道:“看来存礼心中所想,在殿下眼中也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