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笑意和煦,虽然此刻他与姬如雪之间还隔着一扇门扉,但是他很清楚那双眼睛应当正从门缝中向外窥探。
“言重了,这算不得是诡计。”他道。“得知周夫人在此,存礼也十分惊讶——不知道周夫人可还记得存礼?”
又是一片静默。
有个年长些的女声响了起来。
“是镇远的朋友罢?”那个女声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又隐约透着疲惫的意味。“我曾听镇远说起过。”
李存礼听见了脚步声。
是姬如雪不大情愿的脚步声,他立在原地没有动,唇角却掀起了一个冷沉的笑意。
“果然,我算不得是恶客。”他对着满脸写着不情愿的姬如雪微微一笑。“今夜来更不是要为难什么人。”
姬如雪不曾看他,冷声道:“进来罢。”
茶自然是欠奉的,姬如雪不肯端来,而李存礼也不过站在门前没有进去,他端详着那张在烛火下细节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并从那上面找到了很多与姬如雪的相似之处。
所以姬如雪应当是对自己的身世再没有什么疑问了,她将痛苦地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骗局,而最糟糕的问题也在于,这真的不是一个骗局。
她是前晋大将的女儿,她的母亲托庇于这个将要反叛之人并曾受此人的恩情,而她的父亲于通文馆之间更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她究竟要如何选择呢?诚然她幼时便与父母失散并无多少感情在其中,然而她是不是也在渴求着这样的感情?
这样堂堂正正的阳谋,可真是让人心生欢喜。
姬如雪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她的素心剑是将要出鞘的模样——李存礼看着那把剑,还是觉得自己的肩膀正在隐隐作痛——但他知道,今夜这把剑是不会出鞘的。
至少姬如雪不会当着自己刚刚相认的母亲的面儿拔剑动手,她一个人也绝非他的对手。
“周夫人。”他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