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是来无影去无踪,走的时候甚至还帮李重碧关上了窗,于是李重碧坐在屋中的时候忍不住在想自己是不是只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告诉她无比严酷的事实,告诉她她的父亲已经死了,而凶手正是她的枕边人。
但那不是梦。
那把被她恨恨扔出去的剪子还横在榻上。
石敬瑭过了几日果然眉目间便带了忧虑,似乎陷入了两难之地。
李重碧本以为逢场作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她自幼长在通文馆,身上其实很有些江湖气息,只是后来父亲决意要在朝堂之上闯出个名堂来,这才生生把她塑了个旁的样子出来,石敬瑭与她是在洞房花烛夜才见的第一面,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她自己都几乎要不认识自己。
而现如今怀揣满腔的恨意对着石敬瑭演一出戏,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难的事情。至少她可以深情款款地坐在石敬瑭的身边,问他道:“是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不如我进宫去,正好也许久不曾见父皇了。”
她着意看着石敬瑭的神情,却并不是要证实李存礼是不是说了谎,因为曹姑娘李存礼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年来种种反常之处,譬如说年节之时石敬瑭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不要她进宫去,怀孕是一桩,生病是一桩,难为他找出那样多的借口。
如果这层窗纸一直不曾被捅开的话,借口用尽的那一刻又当如何?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么?还是说自己的夫君会终究不忍心动手?李重碧已经不愿去猜想了,只是在心底低低冷笑。
石敬瑭的神情是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只道:“如今陛下已经疑心了我,我不愿你进宫去两面为难。”
这借口一如既往找得好,若是在往日也就罢了。李重碧一直不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甚至于有些惧怕李嗣源,害怕遭到他的申斥,所以一向也和他不甚亲近。
但是这一次,李重碧只觉得有些悲凉。
“怎么便起了疑心呢?”她低声问到。“咱们是一家人。”
是啊,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