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质舞遇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开始浑浊,可是说起那座城,说起那则传说,说起那个祭坛的时候,那位奥姑眼底有狼一样凶厉而雪亮的光。
年老的女人拉着她的手,那只手的皮肉是松泛绵软的,可皮肤却是粗砺的,是常年握着那一柄权杖所造成,她把权杖交在耶律质舞手中,力气大得惊人。
她说,殿下,您记住,这是我漠北一族的起源与终结。
那一年,耶律质舞六岁。
年幼的她听见终结两个字的时候本能地战栗与不可置信,终结?那里怎么会是终结?漠北一族,怎么会有终结?
“你会看见的。”年老的女子这样说。“当你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你便会明白为什么那被叫做终结。”
可是,她若是成婚了,还会是奥姑么?
若她不是了,她还能看见么?
她......想看见所谓漠北的‘终结’么?
而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望着她,告诉她说自己要成为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后,一个虽然不爱自己的丈夫却尽职尽责的皇后,这个女子,这位大唐的公主,会带来漠北一族的终结么?
她是在试探那个祭坛的所在、在期待那个终结么?
耶律质舞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李绛璎当真要成为漠北的皇后,那她的确会去那个地方。
于是,耶律质舞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李存礼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毛。
他本以为耶律质舞不会同意,其实方才在李绛璎把那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便留意着耶律质舞的神情,耶律质舞起了怀疑。
但她还是答应了。
是这位奥姑自信于自己的实力无人可以匹敌,还是说她发现了,却也隐约期待着这些中原人能做出点什么?
可真有意思。
他垂眼,把一闪而逝的讥诮之意掩藏得很好。
“多谢。”李绛璎道,她的神情诚挚中依旧带着倨傲,仿佛她今日来,当真只是为了延续一个中原皇朝的公主应当有的矜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