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叶深青?”王太医一愣,“青蒿还有不同?”

“是。”苏虞拿出那本《梦溪笔谈》,将其写青蒿的那页翻给王太医看,“王伯父您看,存中先生(沈括字存中,这里用以表示尊敬)在其书中早已写明,青蒿有两种,一种黄色,一种青色。只是两种青蒿的药性功效类似,且模样形状也很想像,医书中这才混淆了。”

如若不然,他们又怎会知晓,如此类似的青蒿,只根茎的颜色略有不同,在治疗疟疾方面的功效竟是天差地别。

苏虞继续道:“若是找到这种茎叶都为深青色的青蒿,研磨榨汁,想必定能有效。”

王太医看了苏虞一眼,他虽不明白这侄女为何这般死磕青蒿,就是觉得这青蒿能治好瘴病。但他相信她,如此这般坚持,定有她的道理。

王太医起身往药房外走,找到人吩咐道:“要青蒿,不要现在找到的这种,要那种茎叶都是深青色的。”

那人一愣:“茎叶都是深青色的青蒿?那不是臭蒿吗?”

“臭蒿?”

“是的,臭蒿和青蒿长得像,但多是野生的,乡下人都叫它臭蒿,也有人叫它黄花蒿。”就是没人叫青蒿。

对他们来说,青蒿是青蒿,臭蒿是臭蒿。虽然长得像,但本地人一眼就能区分开来。

“那我们要的就是臭蒿。”

“没问题,这个时节正好是臭蒿生长旺盛期,能找得到。”

等待臭蒿的过程中,苏虞将之前研磨青蒿用过的石臼、碾槽、药碾子、杵臼都找了出来,打水淋洗。

这样等到臭蒿送过来,就能直接开始研磨。

洗好工具,苏虞接着把之前用过的粗麻布翻出来清洗晾晒,这是用来过滤药汁的。

王太医见她一刻不得闲,不由得将人拦了下来。

“阿虞,你先回去歇歇。你都一天一夜没有闭眼了,再熬下去,瘴病没治好,你人就要倒下了。现在这种时候,学会保存自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从昨天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开始,一直到今天巳时(上午九点到十一点),苏虞一直忙着给病人看诊,熬药,分药,查看医书杂记,眼睛都熬红了,再不歇歇,他都怕她直接暴卒而亡。

苏虞揉了揉酸胀的双眼,也觉得整个人有些过分疲倦。

她苦笑一声,如果是从前,熬一天一夜对她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但现在是真的有点熬不住了。

苏虞回到药房里,趴在临时搭建的几案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只是睡也没有睡多久,梦里光怪陆离,醒来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棚舍门口传来细微的说话声,苏虞走了出来,才知道来人是来送臭蒿的。

她拿起一根臭蒿,仔细打量着蒿茎的颜色,确定是深青色的,脸上一喜,人也很快醒了过来。

一篓子臭蒿,不是特别多,但要先试验。

苏虞找出厚木墩做的砧板,拿菜刀将这些新鲜的臭蒿切成小段,然后一股脑地倒进碾槽,然后将车轮般的碾盘放进去来回碾压。

不多一会儿,臭蒿的茎叶细胞被碾盘碾碎,深绿色的汁液渗透出来,空气里开始弥漫一股臭蒿独有的青草气。

等到臭蒿碾成绿色的草泥后,苏虞将其捧到粗麻布里,然后开始用力挤压,将汁水挤压出来。挤完剩下的渣滓她也没有直接丢,而是连布一起放到水盆里浸泡着。

泡一泡,搓一搓,还是能把一部分药汁搓泡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