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人参芝草,岐王府上不知贮藏多少,他极好女色,为求筋力强旺,几乎每日都要药物滋补,这东西实在入不了眼。
“郭万金,你别忘了,斗宝会优胜者,可是要带着宝物进宫面圣的。”岐王稍稍严肃:“所谓千年人参,大多是江湖术士自吹自擂。你这东西要是被查明不足千年,或者是靠什么旁门左道揠苗助长,你落得一个欺君之罪,本王也要受伱牵连!”
岐王待人接物随和宽容,可再怎么说,他都是当今陛下颇为宠信的同胞兄弟,干涉不了军国大事,几句话弄死一个商人,却也不算太难。
“哎呀,殿下!”郭万金毫不掩饰自己性情,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直接把人参递到岐王面前:“我这就是送给殿下的!进宫不进宫,我就没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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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斗宝会举办十年,长安四大富豪中,唯有这郭万金一次都不曾优胜,或许他也知晓自己的毛病,不像另外三位涵养良好,干脆早早断了斗宝争胜的念头,一门心思用来讨好岐王。
岐王苦笑道:“还指望你这些年能有些长进,结果还是这样……也罢,那我姑且收下。”
郭万金嘿嘿傻笑,岐王见了也是不禁莞尔。倒是另外三豪,心中庆幸之余,却无一人真的以为郭万金是愚直蠢笨之辈。
要知道这郭万金的生意多在北地,与河朔一带的边镇将领往来不少,主要是贩卖马匹牲畜,而且生意做得极大,长安豪贵家中的牛马牲畜,将近一半都与郭万金有关。
虽说长安四豪都有供养客卿、网罗武林高手的做法,但要是郭万金大手一挥,不仅河朔的武林名门都要卖他一个面子,保不齐东胡渤海都有部落会听他调遣。
此人在岐王面前,几乎是孝子作态,未尝不是一种自污免祸的手段,他是故意不争优胜。
郭万金走开后,杨崇义捧来一个青瓷瓶,约莫三尺来高,釉色葱翠、如冰似玉,无有半点瑕疵,光是看一眼便觉得心旷神怡。瓶中还插着几朵红艳艳的牡丹,在冬日盛放,尤为特别。
“越窑青瓷,已然堪称本朝之冠,杨翁的青瓷,那更是仙品。”岐王当即称赞。
“不敢当。”杨崇义这次斗宝会并未拿出圆峤冰绡,听他言道:“此瓶名为‘不凋’,乃是四明山赤水先生所制,是为印证‘宝瓶藏甘露、生机永不凋’的道法境界。”
“四明山?我记得叶仙师早年便在那里结庐修真。”岐王闻言记起。
“正是。”杨崇义点头道:“这不凋宝瓶正如其名,若是将花卉枝叶插入内中,可保不凋不败、生机长存。”
“哦?”岐王抬手摆弄一下,发现瓶中所插牡丹,并非纸扎染色,而是真切无疑的花朵,凑近轻嗅,能闻到一股微甜幽香。
“好个不凋宝瓶。”岐王难得露出满意神色,这东西放在过往几次斗宝会,夺魁优胜不在话下。
“来来来,冬日难得能一观牡丹国色,诸位都来看看。”岐王意兴高涨,示意杨崇义捧着花瓶去给那些文人雅士观赏品鉴,众皆惊叹不已。
随后便轮到王元宝,他亲自手捧漆盘走来,盘中是一个琉璃酒盏,岐王兴致不减,笑问道:“王翁今年又寻得什么宝物了?”
“此乃舞仙盏。”王元宝将宝物端至案上,问道:“不知殿下是否听说年初秦岭太白山地震一事?”
“有所耳闻。”岐王点头:“我还记得当时陛下派玄都观的道长,代为前往太白山投简告罪。”
从两汉至今,但凡天灾,都被视为人君失德,须下诏罪己。本朝佛道昌盛,帝王也常有投简告罪、拜忏诵经的举动,不过大多是指派僧道代行。
王元宝言道:“但殿下有所不知,玄都观的道长办完法事后,太白山顶峰拔仙台有云气经久不散,进山樵夫甚至看到峰顶有仙人飞舞。”
岐王闻言却是半信半疑,太白山离长安这么近,山脚下有王公贵族的避暑庄园,山中也不乏隐士道人,神仙传说层出不穷,岐王都快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