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此时的干城如同一条咸带鱼,游走于各个衙门之间,为收集情报、改善装备、增加补给四处游走行贿。这一日忽然陛下传下旨意,命干城单独入宫商议军政大事。
德音略微有些担心,问道:“是不是德贤的事有结果了?”
干城嘿嘿一笑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德音挥动手中帕子掸在干城身上,骂道:“跟你说正经的呢。我弟弟眼看就要坐牢,你怎么还这么嘻嘻哈哈哈呢?”
干城笑道:“娘子莫要担心,无非就是给良德姐妹一些好处罢了。”
德音冷哼一声道:“陛下要是让你给她们许多好处呢?”
干城伸了个懒腰道:“无妨,大不了,我不做这个征东将军了。谁有本事谁来。”
德音连忙劝道:“好了,好了,你不是陛下的东床快婿,在陛下面前别总是耍小性子。记得过节时妾跟你说的话,多记着点陛下的好。”
干城捂住耳朵道:“别唠叨了,为夫自有计较。”说罢一溜烟跑掉了。
陛下见到干城也不废话,直接将张翩审理的案卷甩给干城。陛下对干城冷冷说道:“屏山伯,你怎么说?”
干城快速翻看案卷,只见案卷最后一页,记载:昭勇将军郑德贤第一日宴请官兵吃烤鸭三千七百六十一只,第二日宴请官兵吃烤羊五百二十六只,第三日吃炒菜,外加三日所使用的茶、酒,共折银九百三十九两五钱。
干城有些懵,不是审理苏小楚与郑德贤等人淫乱吗?怎么又改成审理宴请官兵了。干城心下明了,看来是这个苏小楚没有招供。大理寺被迫改变侦讯方向。
吃吃喝喝其实不算什么。不过在陛下手中此事可大可小。于是干城向陛下回禀道:“臣知错了。臣不该以征东将军府的名义准许郑德贤宴请敢死队幸存官兵。”
陛下板着一张大脸,沉声道:“天天吃吃喝喝、听小曲,以后怎么能打赢扶余国。”
陛下深深躬下身子道:“臣确实错了。”
陛下冷哼一声道:“说说,你错在何处?”
干城从容道:“臣近日在广闻寺查阅大量扶余国敌情。臣发现扶余国拥兵六十万,并且多年征战,战力颇为不俗。若是南线仅仅依靠我军恐难为继。”
陛下点了点头,但继续板着脸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干城小心翼翼道:“以臣之愚见,应当加强与新罗国的协同配合,共克强敌。征东将军府应当加强对新罗国的支持。目下白吉藩国库还有存粮三十余万石,之后还有户部运来的十余万石江东大米。
新罗国近年来力战三国损失很大。臣打算援助良德女王二十万石军粮。同时为增强新罗国军队的攻城能力,臣打算支援良德女王三千火枪手和一部分火器。只是......。”
本来陛下面色缓和,心中暗自得意:萧干城,纵使你小子奸猾似油条,也难逃朕的手心儿。但是当听到干城说“只是”时,陛下的脸色顿时又变得正容亢色,然后冷冷问道:“只是什么?”
干城陪笑道:“只是军器局那面,还请陛下大力协调。”
陛下顿时心中放松,说道:“无妨,这没有什么。明日你去工部,自己去取就好。”
干城此时连忙将手中的审讯记录交还陛下,然后躬身请示道:“昭勇将军举止粗鄙、奢侈铺张、纸醉金迷,引得京师百姓人人侧目。臣请陛下严惩不贷。”
陛下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干城一眼,心中暗想:好小子,你轻描淡写间,就将私自犒赏将士的罪名变成奢侈浪费?
不过干城既然答应了要价,陛下也只好适当作出让步。于是陛下心有不甘道:“眼下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这次就既往不咎,以后若是再犯定当责罚。”
干城一脸谄媚的笑道:“臣一定按照陛下的意思,狠狠训斥昭勇将军。”
陛下轻轻一挥手,干城连忙退了出去。
干城回到家中,就见德音依旧在暖阁中教两个丫鬟研习兵法。干城无奈道:“娘子,改日为夫定向陛下禀报,送娘子去作太学博士。”
德音不以为意,放下书本连忙询问陛下与干城密谈的详情。得知陛下饶恕自己的弟弟,德音顿时兴高采烈道:“走,赶紧给老爷做好吃的去。”
近来京师总是刮风,家里也不是十分暖和。索性一家人挤进厨房用膳。德音揭开灶台上的锅盖,只见大铁锅中熬得是满满当当沸腾的大骨汤。骨汤洁白细腻仿佛牛乳一般。
德音麻利地抄起汤中的骨头棒子,然后和两位姨娘向锅中汆起了丸子。三个女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一百多颗羊肉丸子下了锅。少倾又向锅中放入许多青萝卜丝。又过了片刻,德音将大捆的粉丝投入锅中。
灶台上整整齐齐码放着五十个烧饼。羊肉丸子一出锅,青梁带着弟弟青柏和妹妹青梧(吴佩佩的女儿)端着碗来打菜。
青粮如今活动量颇大。每日上午读过书,下午就骑着马找京师各家武师比试,所以他的饭量很大。京师是二十多万京军驻扎之地,外加客商云集,会拳脚枪棒的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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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梁天天不是在打人就是在挨揍中度过。一开始德音看到儿子身上带伤,还阻止青梁出去约架。但德音哪里阻止得了。毕竟家里的院子太大,青梁随时随地可以翻墙,德音也照看不过来。
最后德音也只好给青梁安排了五名得力的私兵作为护卫,免得儿子得罪了什么凶横人物,没人往家里报信。
此时青梁的饭盆中堆满了小山一般的肉丸子,足足有五十多个。青柏也不遑多让,端走了小三十个丸子。剩下五十多个丸子,一家人分而食之。
德音和两位姨娘都紧着干城吃肉,自己只吃一些萝卜粉丝。干城一面给德音碗里添丸子,一面连连慨叹:“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果然灶台上的五十个烧饼一个也没有浪费。
一家人有说有笑吃着饭,干城忽然道:“娘子,你看青梁才十五岁就这么能吃。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若逢上这青黄不接的时节,想必非常难熬。”
德音点点头道:“夫君这是‘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接下来夫君要给妾布置些什么活计?”
干城咽下口中混合着羊肉汤汁的烧饼,只觉脆中带糯,香中有鲜。于是他非常满足地说道:“娘子不如办个粥棚,也算是为咱家积累一些功德。若是两位公主愿意,可以出点银子,也算是咱们帮皇家挣些脸面。”
德音将手中的筷子一撂,冷哼道:“说了半天什么积累功德,看来不过又是让妾去陪两位公主玩耍。”
干城笑道:“娘子,你会错了为夫的意思。娘子拉上两位公主舍粥的风声传了出去,很快京中诸位达官贵人就会知道。他们肯定会让家里的夫人、太太给娘子的粥棚出银子出工。
如此一来,舍粥的规模就变大了,穷苦百姓多喝几日粥跟着受益,朝廷百官拍了马屁满意,陛下知道了倍儿有面子肯定得意。”
德音眼珠一转说道:“夫君果然狡猾,这是想花十两银子办一百两的事。”
紫葲此时插嘴道:“老爷明明是花一两银子,办一千两的事。”
众人相视一笑,只不过笑意各不相同。德音拍手道:“得嘞,难得如今还有只尝不买的便宜事。妾明日就去张罗。”
众人用过午膳回房小憩。德音与干城来到起居室的卧榻上盖上一床大棉被抵足而卧。他两个都有睡前阅读的习惯,便一个看起话本,一个看起扶余国的地图。
就在两个人看得心醉神怡、昏昏欲睡之际,忽然一阵冷风扑面。两口子心中暗骂:“这是谁这么讨人嫌?”
往常搅得干城夫妇不能午睡的就是青梁一人。青梁精力旺盛,中午从不睡觉。基本不是带着弟弟青柏在房顶上了望,就是在干城的书房里乱翻。
睡在卧榻外侧的干城骂道:“臭小子,中午还不让人安宁。赶紧滚回房里去。”
熟料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姐夫!”
这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这不是德贤嘛。干城一惊之间倦意全无,立刻翻身起来。就见德贤正站在房中哽咽道:“姐夫,我听说苏小楚被张翩那个畜生打死了!”
此时德音也起来道:“德贤,你别总是听风就是雨的。先别哭了,跟姐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德贤一把鼻涕一把泪道:“琼京书会的人说,苏小楚被抓进大理寺后惨遭严刑拷打,她自始至终咬死是为我们义演。张翩得不到口供就连打了她数十大板。没几天她就死在大牢中了。”
德音颇为惋惜道:“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刚烈的女子。”
干城思忖片刻道:“琼京书会的人怎么会知道大理寺审案的内情?”
德贤继续哽咽道:“是琼京书会的人买通一个大理寺的书吏得知的内情。张翩真是个畜生!平日里人模狗样,竟然如此毒辣。姐夫一定帮我想个法子,彻底将他弄死。。”
德音急忙喝道:“小点声,你疯了不成?为了一个戏子,竟然要谋杀朝廷命官。”
干城眉头紧皱,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对。如果张翩如此毒辣,完全可以打死苏小楚以后罗织口供,然后按上苏小楚的指模即可向陛下邀功。
可是我在陛下那里没有看到苏小楚的口供。”
干城毕竟是做过县官的,对各种内幕了然于胸,瞬间就发现事情不对。德贤止住哭声,问道:“那这么说,苏小楚可能还活着。这是真的么?她如今到底在哪里?
姐夫,您可要救救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