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干城猛地一起身,然后愣了一会儿神。他心中很是郁闷,自己儿子马上要结婚了,而且是跟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成婚。这等喜事自己竟然无法与人分享。
郑德贤、钟侯、姜士祯都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宝贝儿子还深入敌后迟迟不肯回来。他现在真是有些后悔。真应该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带在身边。
不过他现在是征东将军府的统帅,数万将士的安危荣辱系于一身。他此时只能抛下儿女情长,来到地图前平复心情。
稍倾,干城命令道:“传令,成斌、钟侯所部三日之内从慰礼城撤围,率军向横城以南迂回,在扶余军西翼展开进攻。务必迟滞横城方面扶余军的进攻一日。”
干城发布命令后,良久没有回应。干城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身后各位幕僚,只见众人纷纷面带疑惑。一位幕僚问道:“不知将军如此布置意欲为何?”
干城点点头道:“本帅刚才确实没有交代清楚作战意图。成斌、钟侯所部要尽可能掩护新罗在横城附近的军队撤退。”
一位幕僚问道:“将军,咱们支援新罗有必要么?”
干城缓缓道:“当然有必要。眼下敌众我寡,扶余大军倍于我军。若是我们与扶余单打独斗,即便获胜也必将付出巨大伤亡。新罗军能保存力量,对今后的战局还是有利的。”
众位幕僚纷纷点头,这才将干城的话转述为军令送至成斌、钟侯手中。
钟侯看到干城的指令后建议成斌道:“成将军,钟某以为还是夜间撤军,不容易被慰礼城守军发现。”
成斌询问道:“慰礼城中的守军得知扶余主力已经开始反攻,必然士气高涨。我军撤退时,恐怕慰礼城守军会派兵追击我们。若是背后一直有人袭扰,恐怕难以完成大帅的命令。”
钟侯沉思片刻道:“不如我军骑兵与水军在撤退途中杀一个回马枪。若是我们能歼灭一路追兵,慰礼城守军便无力再战。”
成斌道:“钟将军此计甚妙,不过咱们不会因此而贻误战机吧?”
钟侯道:“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我们一路上背后总有追兵,在与扶余主力遭遇时难免要吃大亏。只要我们保住主力,便有机会搭救新罗军队。”
成斌点点头,于是立刻招来千户以上将佐,商量当夜撤退和布置伏击的事宜。
转天慰礼城上守军看到泥河北岸的大晏军营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泥河江中的战船也直奔出海口而去。只有数百骑兵在泥河北岸护送一队炮兵渡河。
慰礼城太守和守将昨日已得知己方主力已转入反攻。眼见城下大晏骑兵就要从浮桥渡河而去。慰礼太守急令守将率领精锐出城去打便宜手。
眼见慰礼守军出城来袭,大晏官兵连忙抛下十尊火炮奔泥河南岸而去。扶余追兵追出十余里就听号角齐名,鼓声大作。大路两侧的树林中杀出一万余大晏铁骑。
慰礼城守将的八千精锐猝不及防,被大晏铁骑团团包围。钟侯一马当先,跃入乱军之中,电光石火间长枪戳入一名敌军咽喉。这名扶余小校被钟侯高高挑起,随即甩到身后。钟侯扭头冲身后一众铁骑高声呐喊:“人头就赏给你们啦!”
说罢钟侯又挑起一名骑在马上的扶余将官甩到一旁。一众武装家丁一拥而上将钟侯夹在中间。这一团人马一通疯狂砍杀,竟然杀透敌阵,冲入扶余追兵的后队。
扶余弓弩手纷纷向钟侯的私兵战队放箭射杀。无奈钟侯等人个个身披两层铠甲,内一层锁子甲,外一层轧甲,所以虽然人人身上都扎上了不少箭簇,但没有几个失去战力的。
成斌也不甘落后,挥刀冲入乱军之中。大晏骑兵士气高涨,收起各色火器,手提马刀奋勇杀敌。成斌等人仅一个冲杀,就将扶余追兵杀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慰礼守军即便是所谓精锐,也不过是守城用的二线部队,哪里经得打?
几股溃兵好不容易逃到泥河岸边,却被返航的大晏战船火力拦截。城中太守眼巴巴看着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精锐被瞬间毁灭,却不敢再派兵接应。
成斌、钟侯这边快速结束战斗,为了赶时间便不留活口,将所有俘虏杀了个精光,只留下受伤的慰礼城守将。成斌派人将慰礼城守将护送回泗沘城,便率军急匆匆奔横城而去。
再说此时良德女王正率军猛攻襄阳城,当然此襄阳非彼襄阳,而是半岛东部的一座重镇。由于之前高藏王命令五千精锐提前进入襄阳,以迟滞良德进军的脚步,如此一来良德在襄阳城下着实吃了不少亏。
在新罗国兵部尚书的强烈建议下,良德女王分出一支五千人的兵马驻守在襄阳以北的群山中。这位兵部尚书任劳任怨,襄阳以北的群山上构筑了不少堡寨,以防扶余援军来袭。
扶余的襄阳城并不大,奈何城墙是砖石构筑,外加守军抵抗激烈。良德在组织几次强攻不成,便指挥火器营挖掘地道至襄阳城墙下方,然后装填火药进行爆破。虽然城墙桩基被炸毁,城墙倒塌一角,然而在守城军民的拼命抵抗下又将缺口堵上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借助缺口攻入城中的数百新罗精锐也被守城军民歼灭。再想来一次爆破,火药又不足了。由于战线拉长,补给的速度自然下降。
良德女王无奈只好又组织了几次强攻,一时间襄阳城下新罗士兵犹如蚁附之。城上军民开水、石块、加冷箭瓢泼而下,纵然有几队新罗死士攻上城墙,无奈都无法再进一步。
眼见麾下死伤枕籍,良德女王果断甩锅,她愤恨地骂道:“李丙男这个老匹夫,若不是他分兵防范什么子虚乌有的扶余主力,襄阳城早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女王口中的老匹夫自然是新罗国兵部尚书。女王身后众臣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生怕被良德拉出来泄愤。良德本身并不是什么指挥型人才,所以并不清楚为何自己一路高歌猛进,却在襄阳会遭遇如此激烈的反抗。
若是换成萧干城等人打襄阳,一定会采取诱敌出城,削弱城中守军力量的策略。或者干城会通过城中守军抵抗激烈,从而判断出敌军可能会展开反攻,从而改进攻为伏击。
当然新罗国也不是没有明白人,新罗国左大都督躬身上前建议:“襄阳城抵抗如此激烈前所未见。以臣愚见,这其中恐怕有诈。”
良德眉头微微皱,问道:“此话怎讲?”
大都督道:“我军一路高歌猛进,唯再此处受到激烈抵抗,臣以为这是扶余故意迟滞我军的进攻。”
良德问道:“扶余为何会迟滞我军?”
大都督道:“老臣以为扶余在我军前方集结兵力准备大举反攻。他们这是利用襄阳拖延,为大军集结赢得时间。”
良德心中冷笑,没想到又是老生常谈。她调侃道:“李尚书在半个月前就说要防备扶余大军反攻。为了这个镜中月、水中花的什么反攻,还分散了本王的五千精兵。
莫非老将军也想分散本王的主力不成?”
大都督心中一凛,知道良德女王对自己不满。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王,老臣历仕先王与大王。一直以来老臣都是兢兢业业、勤于往事。
老臣今日斗胆建言,我军应当放弃围攻襄阳,将主力撤回江陵,利用太白山阻击扶余大军的反攻。”
良德眼神一横道:“放弃襄阳?那我军这些天的伤亡怎么算?还有围攻的横城的我军失去东翼的屏障又该怎么办。”
大都督还未回禀,就听良德身边的女官嘲笑道:“大王,他老了。萧干城的军队突飞猛进,已经渡过泥河围攻慰礼城去了。”
大都督看到良德身边的女官如此无礼,便略带怒气道:“萧干城能跟我们一样吗?我军前进的方向上西有太白山脉,东有小白山脉,每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
萧干城所部进攻的前方没有什么像样的山脉,进军的速度当然比我军要快。而且大晏如今有河套、西域等优良的马场。相对于我军,他们的骡马几乎是无限供应!
而我军多步兵。仅有的骡马都补充了军队。后方补给完全靠人挑肩扛,速度能快吗?”
女官嬉笑道:“我们新罗的军队沿着海岸进军还有海上大船运送补给呢,您老怎么不说了。”
大都督怒道:“就是有船只运送粮草,也需要人挑肩扛将粮草搬运到港口。我军的速度当然要慢。”
女王忽然转身向女官怒斥道:“住口,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女官并不无惶恐之意,只是笑着住口了。大都督还要进谏,却见良德摆了摆手。女王道:“大都督也不要说了,正因为我们进军速度慢,所以要更加努力,决不能让萧干城抢占先机。”
大都督这才回过味来,没想到自己刚才被女官岔开话题带偏了。明明是说从进攻转入防御,这下成了骡马和人力的大辩论。他还待继续进谏,一旁的右大都督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