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合也能看到他此刻一身血煞缠身,是有命案在侧。
再看他身上环绕的阵阵厄运,这却是大祸临头了。
除非是有人破法,否则一个时辰后就是必死之局。
同时,在一里外。
押送犯人的捕快,是周县的王捕快。
王捕快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走起路来也是大刀阔斧的。
说是像捕快,却更像是一位江湖中人。
而他昨日赶往附近的邱县牢狱,就是要把这囚犯接到周县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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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因此人是在周县里犯得命案,得给周县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等稍后来到茶摊,王捕快看到这茶摊又摆上了,倒是停步了片刻。
随后,王捕快又看了看犯人,念着他马上就要上路,就让他在摊上找个空地,少休片刻,但不能靠近任何桌椅板凳以及瓷器。
人真到快死的份上,生存的本能下,一切可用的物件都是致死凶器。
经常押送死刑犯的王捕快,是深知此事。
也待精神恍惚的囚犯,仿佛提线木偶一般蹲好。
王捕快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木碗,给他倒了一杯茶。
囚犯这才回过来神,但也没说什么。
之后,王捕快再观察他几眼,看到他眼神没有乱瞄,也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才向着宁合熟络的招呼一声,“店家好久未见,这段时日是去哪里了?”
他说着,自来熟拿起温水,一边朝着自己水壶里倒,一边笑着道:“前一段我去珩县办公事,本想在店家这里歇歇脚,却发现连个喝茶的地方都没有了。”
“前些时日去了城外。”宁合望着这位来过六次的熟客,“听一位好友受了内伤,特此去看望了一下。”
“伤势重吗?”王捕快问道:“我前一段从城里弄了一个跌打方子,那兄弟若是需要,等我过两日去邱县交差的时候,顺路给店家带过来,交于那位兄弟。”
“伤势不重,用不了多久便可养好。”宁合谢过王捕快好意,“有劳王捕快费心了。”
“哎,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王捕快又拿起一个小水壶,接着倒水,“别看我是干官家的差,其实都是在江湖里落脚的人,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往后指不定谁就帮谁了。”
他说到这里,还又笑道:“前两年我就帮一村里的老汉儿赶走了恶人。
又在一年前,我被两个江湖高手追杀,重伤路过他们村子,那老汉见了,是冒着危险把我扶到他家柴火房里,我才逃过了那一劫。”
他说着,还拉起了衣袖,胳膊上是一道狰狞的剑痕。
“店家,你瞧瞧,这是我逃去路上被划的,要不是最后那老汉拉我一把..”
他指了指脖子,“这一剑就不仅在胳膊上,在我脖子上也得来这么一下,有内力在身的江湖高手,惹不起。”
话落。
王捕快感慨的晃了晃水壶,看到水壶装满,便盖上了塞子。
再看看那囚犯,“走吧?”
当囚犯默默起身,王捕快向着宁合一抱拳,放上五碗水钱和囚犯的一碗茶钱,共计十二文。
他每次过来茶摊,都是这般倒水、拿钱,再和这位和善的店家闲聊几句。
看似很平常的事情,却也引得那位囚犯深深羡慕与悔恨。
如果没有一时起意的杀人劫财,他今日就不是蹲在这里的。
而是也能和常人一样,抱着平常心的心态,坐在这里听王捕头和店家聊天,听王捕头说起那些江湖事。
同时,宁合看到王铺头和囚犯离开,则是继续书写图录。
但在一个时辰后。
宁合忽然感知到了什么,再次看向周县的方向。
还是那位囚犯。
但他如今没有枷锁和脚镣了,反而身上穿着一条灰色的链子。
头顶还有一把黑伞遮阳。
他身前,也不是王捕头,而是一名身穿官袍的阴差。
也在此刻。
那阴差看到茶摊后,也是顿了一下脚步。
经过百日前宁道长游阴司一事,在梁城阴司内广为传开。
他可是清晰知道,这位茶摊的店家是一位术法大修士!
只是没想到那位先生回来了。
要是早知道这位大修士回来,那么他绝对不敢走这条近路。
怕押送阴魂时,不小心打扰了先生。
而宁合看到一位阴差行至,又在远处踟蹰不前,倒是笑着虚引道:“差使劳累了一路,不妨在店里休息片刻。”
“唉..唉..”阴差听到道长邀请,也是连连点点头,又连连抱拳,“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他说着,一边飘来,一边把黑伞留在摊外,让囚犯阴魂在摊外伞下站着。
他怕囚犯的血煞,引得先生不喜。
但他却不知道,这位囚犯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进过宁合的茶摊。
同样也是因为此事。
这位囚犯也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店家和阴差大人交谈,心里只剩下震惊与疑惑。
要知道他可是身死后,才有幸见到了鬼仙大人,知晓了仙神妖魔真的存在。
可此刻,他却发现这位店家不仅能看到阳间的自己和捕快,如今竟然还能以生人之身看到逝后的自己和阴差?
难道这位店家是传说中的仙人?所以才能看透阴阳两界之隔?
囚犯望着眼前只曾存在于神鬼志异中的离奇一幕,却是一时间忘了自己身死,也忘了身死时初知阴司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