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进来的冯道兄,修为远远超过了这练气的大汉,亦怕大汉说出的话影响仙界威名,继而就窃听了一下,也自然听到了许道人想去阴司的事。
同样的,冯道兄所想的和那位修士一样,对此事也有些摸不准,更不想麻烦身在学堂内的方道友。
但想到自家祖师所交代,还有宁仙都让许道人来山下学堂了。
于是他觉得到时路过哪个城池,和那里府君说一下,说许道友是从下界而来,那应该是可以放行的。
冯道兄想到这里,又了望了一下梁城和泠城方向。
听说这两城司内,都是被宁仙亲自赐法。
要去,肯定要去这两城阴司,才能体现出他们五洲仙界的神异。
可目前听说,阴司正在整理生死簿与灵牌。
司内的阴差都在忙。
那得等一段时间。
正好让许道人在山下学堂内,先熟悉一下五洲仙界。
冯道兄抱着这个念想,是让许道人在藏书阁内继续修行。
至于每日的筑基修士讲术,他觉得许道人还是最好不要去听。
因为说到底,还是那句,他如今才来五洲,还不适应,就怕筑基修士的讲法,影响他自身原有的根基。
毕竟筑基修士有不同的筑基之法,其感悟也是少有相同。
所以冯道兄觉得,不如先找一些适合自身的心得先修行。
也是如此。
冯道兄也非常尽心尽责,每日都为许道人挑上一些常识性的秘籍,符合他自身的木行筑基术法。
而也在冯道兄一边指点许道人,一边准备年后再带许道人前去阴司,顺便也看看这阴差是怎么取魂‘记生死’的时候。
随着两月时间过去。
在十一月初二的早晨。
寒风呼啸。
在吴江的楚县外。
衡大侠也带着五位弟子来到了陈仙人所指引的渔村。
本来,他来到这里后,还想稍微向附近渔村内的百姓打听一下,看看这里有没有仙家传闻。
但随着目光向百丈外的江面望去,他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言了。
因为当他目光望去时,江上的一叶扁舟内,也走出了一位头戴斗笠的身影。
那熟悉的装扮,熟悉的身影,腰侧的佩刀,是曾经消失的江湖第一!
南关少侠此刻也摘下了斗笠,看向了岸上望来的衡大侠。
虽然衡大侠此刻头发已经不再是花白,甚至脸上的皱褶也少了许多。
可已是筑基大成的南关少侠,亦是根据灵识所探的气息,一眼认出了这位衡大侠。
‘多年未见,没想到衡大侠也气血筑基了..’南关少侠了望。
“你等在此等我。”衡大侠见到南关少侠的瞬间,也让弟子在原处待着。
他则是来到了旁边的江边,租下了一条小船。
也在划着小船,向着小舟游近时。
衡大侠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好似觉得仙人所指的人,就是南关少侠。
自然也有得见‘江湖第一’的紧张。
哪怕他此刻已经圆满,且到了一个连他都说不上来的境界,可还是有些紧张。
就算是南关少侠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舟上,又如渔夫般很寻常的甩出了鱼竿垂钓。
但在衡大侠看来,这一记鱼竿若是想向他掷出,他依旧是一招落败,无退路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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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离奇的感觉。
就这般。
衡大侠就这样慢慢的波动船桨,静静的望着南关。
随着扁舟与小船渐渐靠近。
等船与舟相隔半尺。
衡大侠也知道这奇怪的感觉哪里来了。
因为在几年前,他还是能看清南关少侠的不凡。
可如今当面之后,这么近之后。
他虽然能感知到天地灵气,但再也看不清南关少侠吐纳气息与境界根底。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南关少侠已经高出他不少境界!
他也忽然惊觉,难怪之前的鱼竿一事,给他一种刀剑斩来的感觉。
这完全是修为上的差异,已经让一些平常的事物化腐朽为神奇。
也不待衡大侠惊奇,想知南关少侠到底是如何修炼,才能修炼出这般境界?
南关少侠就率先笑道:“衡大侠,你我多年未见了。”
南关少侠说着,又抱拳贺道:“祝大侠踏入筑基。”
“筑基?”衡大侠更加疑惑,对这个词很陌生。
南关少侠则是笑道:“筑基即为先天,难道衡大侠突破时未曾有感吗?”
“我已突破先天?”衡大侠愣住,也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却是感知到了不少奇异之处,能感知到空气中的奇怪气息。
但却未曾想,这就是先天?
难怪如此神异!
南关少侠看到衡大侠不知,是失笑把鱼竿放下固定好,又回到船舱内,拿出了一本自己琢磨出的先天心得,
“前些时日听一位江府好友言,江湖上的衡大侠收拢百家心得。
今日既然见了,还望在下的这些心得,能对衡大侠有所帮助。”
言落,南关少侠把心得朝对面船上掷出。
但说是掷出,可在衡大侠看来,却更像是被一股气息包裹着轻轻飞来。
衡大侠下意识伸手,书籍就落在了他的掌中。
他也感到一股气息在书籍上散去。
“这便是筑基灵气之法。”南关少侠继续坐在舟边,拿起身旁的鱼竿,“衡大侠踏入先天之后,也应该知晓内力即是灵气与血气之合。
此心得,就有一些灵气之术。
虽然不用我过多言语,衡大侠也能逐渐推演出这灵气之用。
因为我观大侠的行走言谈间,已经开始与气血之术相合,隐隐牵动内力离体。
但衡大侠既然有传武之心,还是早些掌握为好。
这样一来,大侠也能反推出新的先天之法。”
“多谢!”衡大侠面对这珍贵秘籍,倒也郑重抱拳后爽快的收下。
只是在稍后,他坐在船头,望着对面垂钓的南关少侠时,却又感叹道:“其实这番前来,是受陈仙人指点。
却没曾想仙人所指点的人,竟然是早已隐退江湖的南关少侠..
如今,仙人已见,少侠已见,先天亦是如愿..”
衡大侠叹息,像是完成所有愿望后的一时迷茫,“陈仙人却未曾说过我今后该如何..我是如以往般传武?还是?”
‘陈仙人?’南关少侠听到这三字,略微一思,就知是吴江大公子。
因为他在这里的事情,也只有江神府的诸位道友知。
其中陈姓道友,也只有大公子。
而面对衡大侠的疑惑和心结。
南关少侠却摇头道:“心中既有传武所想,又何须多问?
陈仙人的指引一事已落,又何必多想?”
他说着,抽起鱼竿,虽然没有钓上来一条鱼,但却依旧细心的挂上第二个鱼饵。
他如今已经是筑基大成。
不用贪五谷,也不用去岸边换米粮。
鱼钓上就享一享口福,钓不上来,也就钓不上来了。
也是这般随意间,南关少侠向着衡大侠继续言道:“如我,我承一诺言,在此镇守,那便镇守。
无论时日,无论何时,直到无力再镇守为止。”
南关少侠说到这里,又笑言道:“说不定到无需镇守那日,我才会与此刻的衡大侠一般,不知该往何处,不知年过几时。
可此刻,我镇守间闲来无事时,只想钓鱼,那便钓鱼。
衡大侠既然想传武,那便大兴武堂,传武天下。
心中既有所念,那就先解开心中的念。
不需念何时,也不需念何日。”
言落,南关少侠把鱼竿抛出。
‘解开所念?’衡大侠心有所感,又好奇问道:“少侠这般境界,真要因一诺言,一生镇守在此?”
“既受人托,便忠于行。”南关少侠平静道:“我辈行侠者,当以血酬恩,以命践诺。”
‘嗒’衡大侠敬重向着南关一抱拳,又见南关静静垂钓之后,便辞别划起小船离去。
南关少侠看到相识之人离开后,也压低了斗笠,遮掩了面容,靠在了小舟船舱侧,静静的垂钓间,如以往般静过了一日又一日。
这般偶尔游梦。
无事垂钓。
不知过了多久。
忽闻岸边传来鞭炮声。
新年夜色下,岸边的众人向着江面敬酒拜江神。
几人划着小船向这江上的怪人送酒。
南关少侠恍然,又是一年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