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从西蜀过来,本来很早就该来看你和阿姨,冉冉刚走那段时间,公司派我到国外出差几个月,回来后又把我工作从长安调到西蜀,这才耽误时间,这边工作刚好,我才过来看你们。”赵出息低声解释道。
秦升不仅不生气,反而安慰赵出息道:“出息,我们也知道,冉冉的离开,对你打击很大,你既然能来平遥看我们老两口,说明你和冉冉的感情很好,很喜欢冉冉。刚开始,我们老两口和你一样,一直走不过这坎,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怎么样,这或许就是命,或许老天爷喜欢冉冉,才早早让她回去。我们得替她高兴,不能浑浑噩噩,她在天上看见,肯定会伤心。死了的人,那就入土为安,活着的人,我们得继续活下去,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好好的。”
死了的人,入土为安,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不仅要活着,还要活的好好的。这就是一位已经快六十,却失去女儿的男人的感慨,是真的想得开,还是无可奈何,或者说,已经无奈后的想得开。
赵出息有些感慨道:“叔叔,你说的是,我们活着的人,得好好活下去,活的越好,她们在不天上才会越放心。”
秦升毕竟以前是中学老师,文化水平不低,说的话便很有哲理,继续道:“叔叔知道你为什么要来看我们老两口,肯定是放心不下我们,你放心,我们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世上比我们惨的人很多,那些人不得照样活下去,他们能活下去,我们难道活不下去,再说,我们还有个儿子,儿子以后娶媳妇生孩子,我相信,我们家会越来越好。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时间长了,再过不去的坎,也都得过去,不能回头看后面的路,得抬头看前面的路。”
赵出息没想到秦冉的父亲会看的这么开,很是欣慰道:“叔叔,你比我看得开。”
“看开看不开又能怎么样,不得照样生活,人不仅仅是活给自己看的,还得活给别人看。出息,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该工作工作,该谈恋爱谈恋爱,你过的越开心越高兴,冉冉她才会越放心,你越不开心越不高兴,她也越不放心。”本来是赵出息来安慰两位老人的,最后却变成老人反过来安慰赵出息。
赵出息笑呵呵道:“叔叔,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陪着我这老不死的没什么意思,去院子里转转,冉冉的房间我们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可以看看,她的东西我们都没动。下午要是有空,我让人带你去古城里面逛逛。”秦升没了最开始的昏昏欲睡,精神状态很好。
赵出息笑着起身,离开房间,四处打量着整栋房子,唐丽在厨房里正忙活着,瞅见赵出息后笑道:“再等会,马上就好。”
“阿姨,我喜欢吃辣子,多放点辣子。”赵出息乐呵道。
唐丽高兴道:“好,我记着多放辣子。”
赵出息从厨房出来后,便走进秦冉的房间,相比于秦升和唐丽的房间,秦冉的房间要明亮不少,干净不少,窗帘什么东西都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柜,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把椅子,就再没其他东西。书桌上放着秦冉的照片,照片背景是秦冉的毕业学士服,照片里,秦冉扔着学士帽,笑的很开心,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停留在那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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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出息在房间没待多久便被已经做好饭的唐丽喊出来,房间里,赵出息端着大腕,就着蒜吃着秦冉妈妈给她下的面条,里面加着两个鸡蛋,赵出息大口大口的吃着,两位老人安安静静的看着,不知为何,赵出息吃着吃着便红了眼睛,他能感受到一种家的感觉,很温暖很温馨。这是他这种没父没母的孩子很难感受到的,赵出息停顿下来,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后才继续吃。
下午,秦升把秦炳再次喊过来,让秦炳带着赵出息去看秦冉,秦炳二话没说便骑着摩托车带着赵出息距离县城有段距离的坟地,路上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
相比于大城市,这座小县城依旧保持着土葬,火葬在这里依旧没有普及起来,这便是一种距离。秦焉虽说是在长安火化的,可按照传统,秦家人还是给她修的坟堆,墓碑上写着爱女秦冉之墓。
秦炳识趣躲的很远,赵出息站在秦冉的墓前,傻笑道:“秦冉,我来看你了,我很好,你呢?过的怎么样。”
赵出息知道秦冉内心很厌恶别人喊她十六号,特别记得那天晚上,秦冉红着眼睛问他,赵出息,你还记得我叫什么么?赵出息知道,她怕他忘记自己叫什么,可赵出息怎么会忘记,这个名字一辈子都忘不了。
“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来看你?你肯定猜到我在说谎,是啊,我说谎了,我最近很不好,凤凰村没了,什么都没了,全村人都没了,我想静静,我不知道该去哪,我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些事,只能来找你,我知道,你不会讨厌我,会安安静静的听我诉苦。那你现在是否能听见我说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的路该怎么走?”赵出息蹲在墓碑旁边,像个老朋友一样,诉说着自己的生活。周围除过徐徐的微风,便再无别的动静,可赵出息,秦冉能听见,也能看见。
“我从小父母走的早,是老和尚和凤凰村的人把我养大的,老和尚说,做人不能忘本,我一直谨记这句话,所以我离开凤凰村,来到大城市,我特别的想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好改变凤凰村的样子,让那群孩子和我一样能走出大山,改变命运。我拼命,我努力,我奋斗,我可以干任何事情,可现在呢,纵然我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可又有什么意义呢,秦冉,你说呢,是不是?”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我心里很矛盾,所以我才想出来静静,或许走着走着,我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赵出息就这么蹲在墓碑旁,不悲不喜的诉说着,一直说着,把心里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感觉到天快黑了,赵出息这才缓缓起身,盯着墓碑看了又看,笑道:“秦冉,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好受多了,天黑了,我该走了,你放心,以后每年我都来看你,不会让你孤独。”
这时,秦炳瞅见赵出息起身后,缓缓走过来,赵出息笑呵呵道:“好了,不说了,该走了,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