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宗闻言一叹,道。
“未意天下学者,稀少若此。”
“然则以卿观之,天下百姓能识文字二三百字者,数有几何?”
沈洙思索稍许,终于道。
“除治儒学者外,百姓中能识文字者,或为官吏,或为僧道。”
“我境中沙门兴盛,佛寺数千,其中能识文字者或在一、二万众。”
“至于官吏贵人,能识文字者至多不过十万,大略在六、七万也。”
陈伯宗闻言诧异,他知晓现今国中官吏总数,约在六万上下,其亲眷中能识文字之人,理当不会太少,他便问道。
“官吏家眷中能识文字者,其数不多否?”
沈洙闻言,知晓皇帝并不了解底层的官吏系统,道。
“国中之吏,户在别册,多为父子相承,守职事而已,以故天下之吏太半不通文字,但知其守则而已。”
“天下之吏能晓文字者既少,是以其家眷中能识文字者,亦不见多也。”
陈伯宗沉默了,若是沈洙的言语同现实能有七八分接近,那么在现今自己手中这个掌握着近七百万编户的国家里,竟然只有十万人左右的识字人群,比例不到百分之二。
陈伯宗心中生出一丝苦涩。
这个比例的识字率,意味着现阶段流行的按户征税办法,的确是执行中最为简便有效的选择。
田亩的丈量需要有一定知识才能把握,其中权力的寻租空间极大。
而人头数量,只要会从一数到一百,便不会存在知识上的壁障,对于基层的税赋征收,却是最为简明有效。
在这种状况下,互相制约监督变得容易,反而能够提高征税效率。
自秦汉以来极低的田亩税率,正是建立在这样的社会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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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更像是朝廷对土地所有权的一种宣称,税吏与土地所有者都只是相互意思意思、客气客气。
毕竟一块地究竟多大,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想仔细计较,也没有人能仔细计较。
念及此处,陈伯宗将心中那个度田的打算抛掉,同众人说起了正事,他道。
“先帝曾许诺将于今岁大开科考,朕欲将国学之官自太常之下分出,理天下学政,兼办科考,为国进才。
言到此处,他看向江总,道。
“江卿素善文学,能搜奇士,今可愿转任国子祭酒,为后来百官师表?”
国学系统一旦划出,太常职权势必大减,地位亦将随之下降。
而按皇帝意思,国学系统将来既掌学政、又掌科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却是江总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不二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