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葭很同情采蘩,拉着她的手无声安慰着,连一向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大宝也沉默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久,采蘩才稍微平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因为我父母就埋在这山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墓碑肯定在很深的地下了,但我知道他们仍然还在这里,他们看到我还活在世上,还能回来再看看他们,肯定会很高兴吧?”
“当然会高兴了,这是肯定的了。”阿葭说,为了扭转这悲情气氛,她换了个话题:“我听爸爸说,上古汉语和现代话区别很大,但现在的人是不可能听到古人说话了,只能通过像《说文解字》这类典籍来推断以前的语言。采蘩你能不能说几句你那时候的话给我们听听?”
采蘩擦掉眼角的泪,展颜一笑:“你是问对人啦,我说的是上古时首都话,算是正宗正源的中国话了!”她放开阿葭的手,迎着吹来的晚风,轻轻吐出一串话来。只听吐字圆润,语调高低有致,又糯又雅,十分动听,听了一会又觉她似乎是四字一句,和诗经的篇章差不多,却是一句也不懂,便问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念的就是诗经,听不出来吧?你们应该知道我名字也是诗经中的一篇诗名《采蘩》: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她说完,又用古语念了一遍,这次听出点名堂来了,确实是诗经,但大部分读音到现代已不一样了,和现在西安话更是天差地远,但给我的感觉还是以前的话好听。
“我的母语和以前洛阳地区语言基本一样,直到几百年后的春秋战国时代还是没多大变化,各地方言众多,这种语言就成了当时的普通话,被称为雅言,你们一定听说过。”
雅言我知道,又称河洛话,采蘩的时代的人认为天下中心是洛阳,而洛邑在很长时间都是中原王朝都城,天下人都以学会和使用河洛话为荣,也成了各地人们互相沟通的标准音,比现在的英语八级还牛X的存在。
接着采蘩又低声吟诵了一段话,仍是四字一段,还是一样的好听。等她念完我问她:“这又是诗经中的哪一篇?”
“这不是诗经,是祝魂辞,按现在的说法是祭文吧,念段祝魂辞,父母就知道我来过了,在下面就会安心了。”
这大概是她时代的祭祀礼仪吧,我感慨道:“他们虽然死了,但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母了,三千年后还有儿女来看望祭奠,一般人死后过不了一两百年,连直系后人也不会记得他了……”
采蘩望了我一眼:“你这人挺有意思,总能从些特别的角度看待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