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你取走这些圣莲吧，我死以后，将再无人可镇守瑶池，而这些东西也会引发内部的霍乱。”

青莲大帝说道，“我只求一件事，若他日瑶池有灭顶之灾，还请天帝照应瑶池一番。”

“东西我可以带走，但你所求之事我不敢保证，因为若那灭顶之灾到来，必然是冲着苏某而来的，倒是恐怕无暇他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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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临诚实的说道。

“天帝啊天帝……果真一言九鼎，也罢，尽力即可，这些圣莲你带走吧。”

青莲大帝叹息道，她站在山顶，俯视瑶池，曾经鼎盛中州的超级仙宗，如今也要在她死后泯然众人矣了。

从此以后，这里不再是什么超级势力，只是个普通的一线宗门了，或许还会越来越衰败。

因为人才全都被玄天宗吸纳了，这个超级大宗门，有教无类，广纳门徒，虽然没有明着抢徒弟的行为，可天帝之名传遍四海八荒，谁人不慕？

年轻人中，无论男女，都会倾慕强大，玄天宗一门四帝，宗主更是神话中的天帝，他们当然更想加入玄天宗。

而玄天宗的门槛也不高，除了比较看品性外，对种族、资质的要求都不苛刻，入门就会得到教导，可以踏上修行之路。

如此对比下来，她们瑶池这样的传统超级宗门会没落，也就不奇怪了。

中州如今暗地里流传着一种说法，没落的其实不是时代，只是过往的五大仙宗。

玄天宗内除了没有出现新的称号大帝外，帝境修士可是没少诞生，光是帝境长老就超过百人。

“此地风景甚好……”

青莲大帝坐在瑶池山巅，风吹过她的苍苍白发，飘扬而起间，她轻声道：“甚好啊……”

说罢，便在苏临的目视下化道了。

瑶池自今日起，再无称号大帝。

…………

“还请施主收起来吧，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悟明大师拒绝了眼前的圣莲，亲自给苏临倒上茶。

他并非大电音寺出身的人，如今却是这里的最高主持，得亿万人敬仰。

“大师年岁比我还大些，如今已显老态，何不以圣莲再续巅峰？”

苏临劝说道，不仅是看重悟明大师的战力，也是因为对方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最后一个故人了。

“施主且喝茶。”

悟明大师笑着说道，在苏临饮茶时才又开口，“还记得几万年前，我刚成为大电音寺主持时，有人想要给我起称号，毕竟达到这个境界的人在世间被叫做称号大帝，佛门弟子也该有个佛号。”

他一边熟练的摆弄着茶具一边说，“就像曾经的通觉古佛、圆空古佛，也包括那兰陀古佛，他们都有自己的称号，被众人唤作古佛，施主知道为什么要有个古字吗？”

“请大师解惑。”

苏临认真请教道。

“因为佛法起源很早，佛教徒相信最初一定是有真正的佛祖的，那自然便是古老时代的佛，大电音寺的称号大帝被称作古佛，是意喻他们和远古时代的佛乃是同样的存在，表示他们的确成佛了，也可以说是得道了。”

悟明大师解释着，话音一转，“可我不认为这就算是成佛了，他们只是强大的佛门修士而已。”

“那怎样才算是成佛了呢？”

苏临问道。

悟明大师自己品了口茶，看着茶杯中竖起的一叶茶尖，“我也不知道啊，所以又怎敢称佛呢？”

“那什么才算是佛呢？”

苏临又问。

“世人有很多说法啊，深奥的解释，浅显的解释都有。”

悟明大师说道，“有的认为佛就是慈悲的代表，有的认为佛是因果的执掌者，有的人r认为光头的厉害和尚就是佛，还有人觉得开悟的人就是佛。”

“那大师以为呢？”

苏临看着悟明大师的双眼。

可悟明大师又是摇头，“我早年便跟施主说过，我其实是个假和尚，师父曾经教我读经书，我也不解其意，世人认为我佛慈悲，可我并不觉得自己慈悲……”

他顿了下，又道：“有人觉得佛可看破过去现在未来，在因果中参得一切，可我也做不到，那太玄奥了，倒是厉害的光头和尚这一点，我感觉自己还算勉强满足。”

他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吐出白色的茶雾，“至于开悟，什么才算是开悟呢？说到底，我只是个人，不是什么佛。”

“我曾听通觉古佛说，佛在他心里。”

苏临笑着说道。

悟明大师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佛在哪里或许根本不重要，这么多年来我只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纯粹的佛，也不存在纯粹的人。”

他感慨的说：“佛也有人性，人也有佛性，佛没了人性与按照既定规则运行的法宝有何异？人没了佛性也一样糟糕。”

“大师还是有所悟的。”

苏临赞叹道。

悟明大师摇头，“我什么也没悟到啊，悟明悟明，师父给我起了这个法号，希望我能悟道明性，可到头来，我根本不懂什么是佛，更不懂什么是人。”

“原来人比佛还要复杂啊。”

苏临感慨道。

悟明大师笑了笑，“可不是嘛，不过我弄不懂的东西，施主你未必就也弄不懂。”

他手指了指放在两人中央的那两瓣莲花，“作为人，希望能够活得长久享受人生，是正常的，接受圣莲乃常理。”

他继续道：“作为佛，希望能继续求佛问道，普度世间，接受圣莲也为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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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苏临开口前，他又笑着数道：“可作为悟明，我是不需要这东西的。”

苏临起初愣了下，随后也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悟明大师，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啊……”

来送茶水点心的小沙弥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这位传说中的天帝疯了。

苏临笑的那么快意，指着悟明笑道：“原来你是悟明。”

悟明大师点了点头，“我是悟明。”

“是我多此一举了。”

苏临将圣莲收起，“不过今日与大师论道，收获颇丰，万载后，我会再来。”

“那我会备好你喜欢的茶。”

悟明大师笑着说道。

而苏临则是已经起身朝屋外走去了，路过小沙弥旁边时，还从盘子中抓起一块儿桂花糕，放入口中，“为了这糕点，也得再来一趟。”

…………

离开大电音寺后，苏临并未再去游历人间，而是回到了玄天宗闭关，继续研究他的成长性装备，探究真灵的奥秘。

一转眼，又是万年时间过去，他再次出关，但这次并没有前往大电音寺，而是悟明大师来找他了。

在他闭关的后山栈道口处，老僧提着一篮桂花糕在寒风中搓了搓手，直到看见苏临朝他招手，才跨过栈道。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啊。”

苏临坐在萧索的山谷中，给悟明大师倒上热茶。

“下了不少雪，明年开春后作物会长的很好。”

悟明大师说着，将篮子中的桂花糕分给苏临，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施主却是不见老，还可见到下一个春天。”

“也许只是我保养的好吧。”

苏临玩笑般的说道，对比形容枯槁的悟明大师，他看起来就像是十八岁的少年一般青春活力。

此时的悟明大师真正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不接受圣莲，也不接受苏临隐晦提出的前往外界探索的提议，要平静的迎接死亡。

他走出了一条比较特殊的映照之路，最终却也还是败给了时光。

“我走以后，重担便只有施主来抗了，便是已经看开了许多事，也还是有些愧疚啊。”

悟明大师慨叹道，“施主如此年轻，是好事，是好事。”

苏临明白悟明大师的意思，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钓鱼的资格。

现如今悟明大师即将老死，他的三位弟子说是被他封印了，其实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上。

因此实际上天道大陆上唯一有战斗力的称号大帝，就只有他一个了，近些年还有传言说他一直闭关在后山，是不是已经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