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很自觉地去了自己的厢房里面,自己给自己收拾床铺。
李修缘则是站在当时作法事的院子里,还是自己曾经站立的位置,愣怔了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一个多月的经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做梦一样。
静谧而空旷的院子里,只有李申之一个人独自站立。人在安静的时候最容易陷入沉思。
天还未黑,李申之望着已经隐约可见的月亮,思绪飞跃千年,来回穿梭。
曾几何时,他不过是一个奢求可以躺平的社畜,祈祷着自己不要猝死。结果上天偏偏跟他开了这么大个玩笑,让他重活了一回。
哪知道,重活之后的人生,一点都不比当初社畜的时候轻松,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
他是多么想当一个真正的纨绔少爷,成天花天酒地。可他也知道,那样的生活终究是雾中花,水中月。当南宋一再退让,退无可退之时,没有人可以在家破人亡的大时代背景之下幸免。
他只觉得只要救出岳飞,只要干死秦桧,这个大宋就有救了。殊不知想要改变一个时代,又哪是那么容易?
在北宋最富庶的神宗时代,他们有史上最出色的改革家王安石,有最具改革魄力的皇帝宋神宗,这样的组合都无法改变时代弊病,以现在南宋这副烂摊子,又凭什么能成功?
李纲也好,岳飞也罢,他们都努力过,留下的不过是一个个的遗憾,甚至是笑话。南宋中兴四名将,只有岳飞算得上“名将”,韩世忠堪称合格将领,另外两个称之为人渣都不为过。还有南宋中兴四名臣,除了李纲力挽狂澜抗过一次金之外,剩下三人除了气节之外,鲜有可称道之处。
他们更加不可能成功。
这些人都是生活在这个时代里的人,却从来没有真正懂得这个时代。
因为他们没有见过更好的时代。
他们没见过,我见过。
想到这里,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李申之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了。
“金儿……”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开口之时嗓子都有些沙哑。
金儿手脚麻利,早已把卧房收拾利索,站在一旁等着李申之发愣。
李申之说道:“摆香炉,我想祭拜一下先子。”
“先”是先辈的先,“子”是诸子百家的子。先子,指的是这具身躯的父亲,李纲。
摆香炉这事儿,是李修缘的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