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第 207 章

“正常一斤就是五十五文钱!”摊贩答道∶“猪头两百文一个,口条、招风都在里头,这不是要入冬了嘛!稍微贵一些!这种棒骨脊梁骨啥的十文一斤,板油七十文,这种塞牙缝的就四十!好歹也是个肉&ot;

秋意泊听了大概就对龙泉府的物价有所了解了,他微微颔首,谢过了摊贩,正想去隔壁粮铺问一问,却见街上冲来了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甲卫,将人群都驱散了去,中间则是一辆看着十分豪华富贵的马车,一个身穿青色官服体态肥硕的老人从车上忙不迭的下来,对秋意泊拱手道∶“刺史大人!不知刺史大人驾到,下官龙泉知县周贸有失远迎!还请刺史大人见谅!”

与此同时还有那个领头的甲卫,他下马一拱手,行的是武官的礼∶“下官千户林壮,见过刺史大人&ot;

秋意泊和和气气地道“都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本官贸然前来罢了。”

摊贩一愣“啥玩意儿,这漂亮郎君就是新刺史岁星那个”

林千户喝道“怎么跟刺史大人说话的他就是秋岁星”

秋意泊摸了摸鼻子,还是头回被人当面叫岁星,还是有点尴尬的,虽然这名头是他想的——早知道当年就吹自己是正儿八经文曲星下凡了,秋文曲不比秋岁星来的好听?

他当年是怎么想的?哦对,是想装个逼,先让别人以为他是灾祸,然后翻转一下……咳……当年脑子有病,做不得数。

秋意泊礼貌微笑,又与林千户以及周知县客套了几句,便被恭迎回了刺史府。上一任是刺史刚走还不到一个月,刺史府这头早已被秋家修缮一新,自家老祖宗外放,自然是要安排得妥妥当,这点钱也不在话下,秋意泊入了府后林千户和周知县便十分知趣的告辞,只说刺史长途跋涉,待休息几日后再为刺史接风洗尘。

秋意泊应了下来。

两人出了秋府,林千户骑着马跟在周知县车旁,“看着像是个好伺候的。”

&ot;这位我知道,他向来不喜欢管什么俗事,在燕京的时候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小女娘似地,咱们照旧,过几年将他送走就是了。&ot;周知县双手拢于袖中,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中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倒也是舒服的。”

“看他那张脸就知道了。燕京里金尊玉贵的世家郎君,会点什么事儿”林千户大咧咧地道∶“不过看在牛痘的份上,叫他安安稳稳地在咱们这地上待两年就是了。”

周知县颌首“我也是这般想的,不求他有功,但求他不妨碍我们的事儿就好了。”

“去吧,辛苦你了。”周知县挑着帘子道∶“新买的兵器已经到我府上了,我验收后改日给你送去。”

“成,别忘了!”李千户说罢便一勒马腹,绝尘而去。

周知县摇了摇头,放下了帘子。

听说今年塞外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他们龙泉府的好男儿又不知道要埋葬多少在那片广阔的草原上。周知县算着手中的钱财,要是……要是能疏通到一批上好的甲胄就好了。

希望能看在秋岁星到他们这里做刺史的份上,看在秋阁老的面子上,能拿到一批。

大大大

秋意泊其实不必休整什么,他就是一路玩过来的,绝不苦着累着自己。按照规矩来说,秋意泊到了龙泉府进了刺史府,他就是实打实的新一任刺史,周知县应该将龙泉府上下卷宗、账册一流全数交予他,但周知县没送,秋意泊也懒得问他要。

他来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想来做一个好官。

得过且过罢了。

三日后,刺史府举办宴饮,龙泉城内数得上名号的官吏尽数赴宴,简单来讲————来认一认最新上任的顶头上司长什么模样。

秋意泊是两手一摊,撒手不管的货色,外务都是文榕和其他两个狗头军师替他办的,内务则是随着车队来的积年的管事,他就负责上酒席露个脸,或许是管事替他将意思传达出去了,大家都保持着一个友好而不热情的态度,基本上来他面前敬个酒,也不必秋意泊举杯,自顾自喝完就下去了。

林千户目光有些呆滞,打着酒嗝道“怪怪……这酒可真好……媳妇儿,你帮我藏着点,带一壶回去给咱爹娘尝尝&ot;

林夫人满脸都是羞愧,狠狠地一巴掌就打在了林千户的后脑勺上,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不会说话就闭嘴吧狗东西,叫我丢了脸,我要你好看”

林千户嘿嘿一笑,往他夫人肩上一歪,其他几家有名有姓的夫人见状都不由轻笑,林夫人尴尬万分,一旁她的手帕交小声道“千户和你感情真好。”

林夫人翻了个白眼“感情好有什么用我图他不洗澡我图他不洗脚”

都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又相熟,自然没那么拘束,几位夫人娘子都笑成了一团,有人用手肘撞了撞林夫人,凑过去问了什么,林夫人啐了一口∶“撑死了半柱香!没用的玩意儿&ot;

另一位夫人迷之微笑“半柱香不错了,我家那个就半盏茶,有什么劲都往小妖精身上使了”

“还有这事你这都不叫他知道厉害”

“他玩他的,我玩我的,都一把年纪了,何苦去计较呢?”

这位夫人发言获得了无数夫人赞同。

秋意泊听得目瞪狗呆,这是可以当众说的事吗?这要是搁在燕京,恐怕人都要被拉走浸猪笼了。

正吃瓜吃得快乐呢,忽地前头有十几名力士架着一座戏台而来,戏台落地的一瞬间,台上装扮妥当的戏子便随着乍然而起的铜锣二胡唱了起来,周县官坐在他身侧,见状低声道∶“这是城里头有名的班子,叫双喜班,很是有两出好戏在手上,今日下官特意叫他们来请大人鉴赏一番。我们这种长年待在乡下的大老粗,唱的好不好都听不出来。”

秋意泊微微颔首,他也不好说他也听不懂,他听以说为主的戏种主要靠猜,听以唱为主的戏种主要靠蒙————如果给他配个字幕就能听懂了。

也罢,胡乱看看罢了。

不多时,在悠长华丽的丝竹声声之中,一头戴凤冠,身穿大红、亮蓝戏炮的绝色丽人便缓步上台,手中明黄色扇面一截一截拉开,露出其中大红并蒂牡丹,便听她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其声清越婉转,稳而绵长,这一句极长的词儿唱完,也不听半分呼吸之声。场中诸人都静了下来,有人摇头晃脑,仿佛沉醉其中,有人轰然叫好,还有人紧紧地盯着台上贵妃装扮的旦角,似是要看个够本。

秋意泊则是一怔,呃,听懂了?

不容易啊,他居然无师自通国粹了!

周知县见秋意泊专注的看着戏台,心想这步棋还是走对了。这双喜班半年前来了个旦角,身段唱功都是一流,相貌更是美得叫人惊为天人,想秋刺史虽然乃是六元及第之才,但美人他总是喜欢的。

——讨好了这位刺史,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才好办事。

秋意泊听完了唱词才有心思去看相貌,然而旦角离他有一定的距离,从他的视角看,旦角的妆不错,画得旦角龙眉凤眼,确实是风姿非常,但卸了妆嘛……那就不清楚了。

这双喜班一登场,场上也没了说话的人,他也索性听了下去。

两场戏唱罢,这场宴饮也到了该散的时候了,管事与文榕等出面帮忙送客,秋意泊则是回了后面休息。今天也是奇怪,平素里参加这种宴会,声音嘈杂,末了只觉得头疼,今日倒是还好。

洗漱过后,秋意泊坐在书桌前翻看最新送来的账本,走丝绸之路的队伍回来了,带回了类似于土豆的植物,燕京那边问他如何处理,下一趟又是什么时候去,负责海运的管事想要更多的肥皂和丝绸,数量惊人,燕京管事不敢私下决定,便也来信问秋意泊。

秋意泊细细地在信纸上将自己知道的土豆的栽种培训方法写了上去,正等着晾干了好寄回去,忽地房门叫人敲响了。

秋意泊只当是来送水的仆婢,想也未想道“进。”

下一瞬间,方才那旦角便出现在了秋意泊的面前,她只穿了一身素衣,凤冠也摘了去,脸上的妆面似乎也处理过了,显得轻薄了许多,一抹红痕自她眼尾一直飞入云髻,清丽难言。她手中捧着茶水,看样子是来送“茶’的。

&ot;郎君。&ot;那旦角柔柔地唤道&ot;奴家牡丹,见过郎君。&ot;

秋意泊冷淡地道“谁放你进来的出去。”

那旦角一手掩面“郎君唤奴家进来,此刻却又叫奴家出去,郎君好狠的心。”

秋意泊旁若无人的将手中信纸折叠而起,放入信封之中,边道∶“出去。”

旦角迈着小碎步上前,素手牵住了秋意泊的袖角∶“郎君,奴家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与郎君一诉情肠。”

“松手。”秋意泊道“我听见了,你可以走了。”

旦角手指微微动了动,引得秋意泊衣袖轻颤∶“郎君——”

秋意泊伸手取了茶盏,抬眼问道“难道还想自荐枕席”

旦角眉目含情,羞涩颔首,秋意泊一手微动,袍角带着旦角向他扑来,旦角惊呼一声,便坐于秋意泊的膝头。她双手环与秋意泊颈后,红唇微张,咬住了秋意泊手中杯盏,浅饮一口,随即便凑了上前,想要送一个香艳无比的皮杯儿,秋意泊微微侧脸,红唇便印在了他的脸颊上,旦角眼中溢出一点笑意,伸手捏住了他的下颚,端端正正地送了上去。

微苦的茶水沾了胭脂的香气,染上了一丝玫瑰的甜味儿,秋意泊并不闭眼,只是看着那双如秋水一般的双眼,茶水自两人唇中溢出,秋意泊浅色的嘴唇上染上了微红的胭脂,秋意泊道∶“我有断袖之癖。”

旦角一掩唇,笑意盈然于眉∶“郎君说笑了,奴家难道还是女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