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泊抬眼看向它,通体的黑舞似乎看不出什么来,他笑问道:“你可知我做什么不与你玩骰子?”
“我不知。”怪声道:“贵客为何不与我玩骰子?”
“因为骰子这东西,太容易叫你通吃了。”秋意泊随手抽了一支玉简,结对打出:“抽王八,是没有庄家通吃的。”
因为抽王八不是我胜就是你胜,没有庄家做鬼的余地,不管这个庄家是怪声还是张雪休,亦或者是其他人、事、物。
“我不明白。”怪声干巴巴地说着。
秋意泊摩挲着手中玉简,看着怪声一次一次神乎其神的选中鬼简旁边的玉简,手中的玉简越来越少,他陡然问道:“我的气运好用吗?”
怪声打算抽玉简的手一顿:“……贵客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秋意泊轻笑道:“就不必装傻了吧。”
怪声从秋意泊手中再度抽走了一根安全的玉简,“我不明白。”
秋意泊意味深长地说:“要不然我们现在结束?待我下次来再继续?”
怪声没有一丝犹豫:“好,一切听贵客的吩咐。”
秋意泊陡然大笑道:“你当我傻?”
他指着一旁方才才立上去的石碑:“筹码不尽,则赌局不绝……我现在出去会如何呢?一旦我起身离开,你立刻就能要了我的命……不是吗?”
石碑看着秋意泊,似乎有什么想说的,秋意泊却已经凑了过来,轻飘飘地将他手中的玉简抽走了,结对,打出,眉宇温和平静,好像方才张狂大笑的不是他一样,他悠然地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是疯了,但我这里又没有坏。”
“我自己立下的规矩,我比你还清楚一万倍。”秋意泊淡淡地说。
石碑则是又从秋意泊手中抽走了一□□贵客为何还要与我赌呢?”
“不与
你赌,那我在这儿丢了的气运问谁讨回来呢?”秋意泊目光在玉简上一扫,随意抽了一支:“连胜八位真君,十数位化神,我自己的运气如何,我难道不清楚吗?倒是你……不厚道啊,我替你立了规矩,你不知感谢,还要暗地里拿我气运,委实过了些。”
“若是平常,你取了也就取了,这一点我也不在乎什么,说不定我还要谢你。”秋意泊道:“可如今不同啊……虽然我也不想要,但它确实对我非常重要,我只好找你讨回来了。”
“贵客是何时发现的?”怪声问道。
秋意泊轻声答道:“一开始。”
“我自问做的隐蔽。”
秋意泊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又轻又缓地说:“我有无数长辈告诉我,气运一道,是会用尽的,所以希望我能比他人更加勤学苦练,这样在我气运用尽之时才能有自保之力,故而,我幼时比其他师兄弟过得还要辛苦。”
“一进你这秘境,我便想到了。”秋意泊想了想说:“所以其实也与你无关。”
怪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为我立下四则规矩也是因为如此?”
秋意泊笑而不语——那是自然。
他想试探秘境,可又不想自己上去,所以才让张雪休给血来宫的支招。那张引仙突然拎他上去,使他计划中断,他自然要再想些其他法子。
比如试探着立下四条规则。
果然怪声立下那石碑后,他便能隐隐与此间天地法则呼应,这就探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说,怪声也并非秘境之主,它不过是一个符合秘境规则的玩意儿,只要能符合秘境规则,赞同它,补全它,那么此间天道就会回应,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怪声不是此间秘境之主,那很多事情就简单了,比如……它也并非不可战胜。
“可是贵客如今要如何讨回呢?”怪声示意秋意泊看了看它手中最后一支玉简:“您似乎无法讨回了。”
秋意泊手中还剩两支玉简,怪声这一抽若是再结对,这一局就结束了。
秋意泊会死。
秋意泊笑容温和,眉间却有满是猖狂之色:“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怪声颔首,伸手抽取了那一支玉简,一个猩红的‘鬼’字映入了眼帘,秋意泊含笑看着它打乱玉简,调换了无数次,等到终于露出来玉简的时候,倾身抽走了其中一支玉简。
两根玉简被扔入了竹筒之中。
秋意泊看着他:“我赢了。”
怪声深深地看了秋意泊一眼,无声无息地伏在了桌上,它本是黑雾,化去后却是一颗莹蓝的骰子,这颗骰子缓缓失去了光晕与色彩,最后成了漆黑之物,毫不起眼。
“你喜欢气运,我自然也喜欢……谁不喜欢好运气呢?”
“可再喜欢,也要看自己配不配得上。”秋意泊微微笑了笑,他其实还是在赌的,就是想赌一赌自己的天运到底是如何——比如他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得天道所钟,又该付出点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
至少是一个躲在秘境里的玩意儿承担不起的天命。
他一指点在了靛蓝的桌布上:“数万年辛苦,为他人嫁衣,你……且去吧。”
一根宏伟壮丽的丝线自靛蓝桌布上被秋意泊牵出,绕着他的指节向上缠绕而去。
秋意泊侧脸看向张雪休,炫耀着掌中之物:“好看吗?”
那是一条美得难以言喻的灿金丝线,缠绕怪声留下的纯黑的骰子上,它们似乎本是一体,可如今却已经肉眼可见的分离了,哪怕缠得再紧,它们也不再是一体。
秋意泊眯了眯眼睛,手指缓缓合拢:“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