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是无意提起:“我小时候曾路过过这里,记得那时候这里也是个大庄子,家家户户也都能吃饱穿暖。现下怎的只剩下这几户人家了。”
老妪抬手用针在头皮上刮了刮,继续去缝手里的衣裳。
叹气一声:“想当年,我家曾经也是有过好日子的。自从十多年前,前主子病故,这些庄子上人的性命就被捏到了现如今掌事的裴家主母手上。
她派了娘家侄子将当年庄子上管事的赶走,霸占了这处,自此以后,庄子里的佃户便没了好日子。不只上交的租子翻了一倍,便是谁家有了什么好物件,他也是说抢就抢。
这些年,庄子上的人家死的死,跑的跑,才落得如今这般萧条模样。”
裴文君听得皱起眉头,问道:“你们不曾进城去吿官吗?”
“官?哪里的官?”老妪连连摇头,“先前也有那实在是受不住他们欺压进了城吿官的,白日里告了,入了夜就有那官差进庄子拿人。
只不过拿的不是那管事的,反而是进城吿官的人。一家老小都被胡乱的绑了去,生生饿上几天,家中钱财都被搜刮一空,才捡回条命来。
自此后,谁还敢去报官?听说那裴家的当家主母娘家也是个京中的大官,官官相互,谁能顾得上我等平头百姓的死活?”
老妪说着就想起了昔年惨死于纷争中的丈夫和儿子,苍老枯瘦的手捏紧了手中的针线。
裴文君心下吃惊,原来这些年来谢宣芳仗着娘家权势,不只是在京中作威,在这京郊庄子里也是纵着娘家侄子为非作歹。
那孩子吃完了糕点,还意犹未尽的舔舐着手里的碎屑。
“我看这庄子里还有几户人家。”裴文君顺着门口向外看去。
“这剩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苟延残喘罢了。姑娘还是早些去城中的好,别被那恶霸遇上。”老妪担心着他们的安危,当下赶人。
裴文君也不再多留,站起身来,给芸儿递了个眼色。
芸儿会意,从袖口里掏出些碎银子,放进了喝完水的海碗里。
老妪送她二人出了门,见他们走远,这才回屋。
待见到那海碗里的碎银,忍不住热泪纵横。
裴文君和芸儿走进林子去找童儿和马车。
还未行到林中,只听得前面一阵吆五喝六的人声。
二人躲闪不及,正和几个一身酒气的男子遇上。
那为首的男子长着张麻子脸,一对三角眼上下扫视着裴文君。
“今日三爷可是行了桃花运了,先是捡了个娘子,又在这偏远地得见这般身段的小娘子。”
他话才说完,身后几人紧跟着一阵放浪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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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文君看去,那些人身后还用布兜抬着一个全身都是血污泥渍的瘦削身形。
那自称三爷的猥琐汉子上前一步,调笑道:“天色已晚,不如两位小娘子跟着我回庄子上去住。”
芸儿上前拦在裴文君身前,开口骂道:“哪里来的狗吠?还不让开路让你家姑奶奶过去。”
谢三爷不怒反笑:“呦呵!这位小娘子嘴可是利索的很,不知道待会上了小爷的床榻之上可还能这般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