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腊月尤为寒冷,长安几日夜间飘雪,白日倒是天气尚好,只是早起去议事依旧遭罪。
郭长治下了马车,迈步走进了宫里,大政殿洒扫的小内侍正绷紧了脸抓紧时间铲雪,打掉屋檐垂下的冰棱柱,见郭阁老走了进来连忙行礼。
大政殿内空无一人,又是他第一个到。
临近年末,各州府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入长安,继豫州旱灾后,扬州和交州十月还报了台风灾害,影响了两广地区和闽南、闽东地区。
主要粮食种植区接连受灾,各地粮食调配频繁,粮价波动引发上涨,要不是豫州复种及时,还收获了不少土豆,百姓今年能不能撑过去都是未知数。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饿着长安城中大小官员。
夏天有冰敬,冬日有炭敬,只要他们的差事不出错,基本很难被干掉。
郭长治坐在蒲团上,陇右府的奏本就摆在他的案头,洒扫完的小内侍小心翼翼地进来焚香沏茶,忽然听得啪的一声。
竟然是郭阁老扔了奏本。
素日里最是温润儒雅的郭阁老竟然发了怒?小内侍缩了缩脖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郭长治垂眸盯着奏本,上面的第一行便如同一柄利刃带着寒风霜雪刺入心肺:
天下百姓苦三虎久矣,其一课税、杂税;其二严苛的户籍管理;其三强权、氏族;暴政之害,历朝历代罄竹难书......
这个陆真,胆子真大。
这封奏本若是呈上去,她就已经得罪了朝中同僚、氏族、还有陛下。
郭长治苦笑了一声,重新将奏本捡了起来。许久未见过如此辛辣之言,倒有些失态了。
他本能地不想让陛下看见这封奏本,可转念一想,陆真如实针砭时弊,何错之有?
若是朝中连一个说真话的人都容不下,那才是真的要完了。
他摇了摇头,耐心看了下去。
稍后的小朝会,他竟然生出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