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举手表决吧!”
“赞成的举手,不赞成的不必有任何表示。”一名方脸壮汉说道。
随后,荒坡之上,大量的手掌举起。
定下了大方向,接下来便是具体的操作与实施细节。
蛮荒时间,数十日之后,南疆极地。
除了蜿蜒的阳水所流经的地方,尚且还保留了大量的草木,以供生灵栖息。
在阳水所不能覆盖辐射到的区域,早已是一片沙土。
酷烈和炙热,永不停歇的鞭挞着这片几乎被众神遗弃的土地,将那些沙子,炙烤成了赤黄的颜色。
已经长了几岁,从外表上来看,绝对好似成年人的朱炎煦,正带领着一群部落的战士,正在开凿河道。
只要挖开了河道,就能将阳水给引流到荒芜之地。
而阳水流经的地方,又会逐渐被植被覆盖。
如此一来,朱炎部落又将多出一大片新生的猎场。
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
也是唯有朱炎煦敢想,也能执行之事。
作为阳水之神亲自选定的后裔,他就是阳水之神在凡间的代行者。
他的意志可以蔓延到阳水上下,引导这条奇迹之河的流动与变迁。
突然,天空与大地,都变得格外的安静下来。
原本沉闷、燥热的空气之中,好像多了几丝原本不该有的宁静。
所有朱炎部落的战士,都停下了手中的石斧和各种开凿工具,抬头望着远处的天际,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只是在须臾之间,乌云黑炎风,便遮天蔽日而来,奔涌的赤黄色沙子,如高墙一般快速推进移动。
就像是一座座巨峰,正在狂风的催促下赶路。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也太急促了!
压根不会给人任何的反应时间。
地面跳动的沙子和石粒,渐渐的显露狰狞与疯狂。
眼下,逃离此地,返回森林,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天地浩瀚之威严的面前,即便是那些拥有神异能力的蛮荒人,也依旧是仿佛蝼蚁般脆弱。
强大的个体,面对更强大的天灾,依旧如螳臂当车。
有经验的‘老人’们,开始快速的施展神术。
他们割开自己的手腕,任由大量的鲜血洒出,然后侵染了周围的沙子。
随后他们将沙子堆积起来,在以火焰神术快速灼烧。
原本散乱的沙子,被强行捏合成了一块块较大的晶石。
晶石布置成一个小小的弧形掩体。
老人们刨开沙子,跳进坑内,再在头顶上方放置掩体,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制造一个不会被活活掩埋、堆填的狭小空间。
至于等会狂暴的沙尘,席卷过后。
他们会被埋在地底多深的地方,又是否可以掀开头顶的阻拦,重新呼吸到那滚烫而又炙热的空气···则全靠命。
总是比在第一时间被狂风乱沙撕碎,又或者被毫无准备的掩埋在厚实的巨型沙丘之下,无法呼吸,直接闷死要强。
有老人带头示范,其他人自然有学有样。
只是个人动手能力的区别,已经提前完成了一批幸存者筛选。
河道还未开凿完成,祭祀阳水之神的祭典也还未进行,阳水不会流入这里,远水解不了近在咫尺的灾难。
血脉强横、高贵如朱炎煦,此时也不得不效仿着那些‘老人’的摸样,为自己刨出一个庇护所。
当然,他不必用自己的血充当瞬间的粘合剂。
指尖挥洒,即便是在干燥到了极致的沙漠里,依旧挤压出了一些水份。
却也仅仅只是足够他一人使用。
旁的同部落战士,他是很难再顾得上了。
蛮荒世界的教导,让朱炎煦没有什么不自量力,挑战大自然,并且对众人的苦难一力承当的想法。
开凿阳水,是整个朱炎部落···甚至是火神余部大范围通过的提议。
故而才有了各个部落抽调战士,以听差遣,开凿河道。
如今遭遇了风险,属于不可抗力,朱炎煦完全不会因此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在蛮荒世界生存,如何任何事都要去追究责任方,那么每一个人都是无法生存的。
在这里···对于一般人而言,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极为、极为艰难的事情。
生存环境恶劣至极的南疆极地,便更是如此。
铺天盖地的赤黄色沙尘卷过,视线所及的一切都被那混冥的赤黄色所覆盖。
那些老人们的经验确实是有用的!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这一次风暴的力度。
当每一粒沙子,都想钢刀、都像利箭、都像子弹一样的扑来。
那经过灼烧,改变了质地的防御晶石,一样被击打的破碎。
狂风一卷,匍匐在最前方的数人,就被卷出了沙坑,然后撕碎在了风里。
随后,就像是有蛮横的巨兽,在沙土中暴力的穿行。
一个又一个的人,如拔萝卜般从沙坑中被扯起来,送入高空,扯成碎片。
眼看着风暴便卷到了朱炎煦这里。
来不及深思,朱炎煦挥手挤压着风中残存的一点点水份,然后化作两条水蛇,环绕在周身,想要形成简单的防护。
却不料,只是刹那功夫,那水蛇就被风暴第一层里夹杂的巨大热量给直接蒸发干净。
朱炎煦也毫不意外的,被卷入了这风暴之中,飞上了高空。
空气中再也没有了一丝水份。
朱炎煦眉心的火云标志闪烁着焰光。
周围庞大的火能与朱炎煦体内的神血配合在一起,调动起了庞大的神术效果。
火云朝着周围释放,对冲的炎热风压,勉强维系着一种力的平衡。
好让朱炎煦不至于第一时间,被这风暴撕碎···如同他的那些同族一般。
但是这样的平衡,难以持久。
旋转推动的沙尘风暴,就像天地间生成的一个巨大磨盘。
它可轻易的将一切都磨碎。
哪怕朱炎煦短暂的维护了平衡,但是这种平衡无法长久。
当他无法再支撑的时候,也就是他殒命之时。
“向着中心出发!”
“风暴最安静的是它的中心!”一个声音,突然在朱炎煦的耳边响起。
朱炎煦一愣,差点没有维系住平衡,然后被卷入风暴。
“是谁?”朱炎煦的声音,被轻易的揉碎在了狂风沙浪里。
他的质问没有得到解释与回答。
仿佛那个声音从不曾出现过,只是他单纯的幻觉。
朱炎煦感觉越来越吃力。
古之火神已经陨灭。
残存在所有火神后裔体内的神力与神血,其实都失去了依仗。
凭借着特殊的身份与天赋,朱炎煦能做到的确实比一般同族多。
却也有限。
在这自然天地的伟力之中,他的那些强大与领先,其实就是一个个一戳就破的笑话。
终于,朱炎煦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无可奈何之下,朱炎煦打算顺着那个声音的指引试一试。
向着风暴的中心进发!
这巨大的风暴,就像狂躁且失控的神祇。
它正在这极地之上,肆意的宣泄着它的愤怒。
或许···这愤怒正是源于陨落了的火神。
人死尚且有诸多不甘怨愤。
神陨又怎会甘心,就此没落?
朱炎煦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考虑这么多,他现在要做的首先是撕开眼前的阻碍,如同一根钉子,一个凿子,穿插入风暴的核心,进入所谓的静谧之地。
一头原本藏在沙土深处的百足赤蜈,被轻易的切割成数百上千段。
原本足以抵挡刀剑蛮力进攻的甲壳,在这风暴里,脆弱的不会比一片树叶更加结实。
不结实的又何止是一头百足赤蜈?
一些朱炎煦只是听说过,不曾见过,传闻中在极地深处出现过的荒兽,也都以碎尸的姿态,出现在这卷动的风暴里。
越是往风暴深处前进,便越是能看到大量令朱炎煦心惊胆颤的尸体。
这些曾经强大的存在,此时却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凶暴与鲜活。
强大的天灾,仿佛将所有原本不平等的生灵,重新拽回了平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