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母亲,为何不跪?看来,这十几年长在庄子上,把卢家的礼仪都忘了。你要是这样走出去,卢家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少女话落,雍容华贵女子脸上才生动起来,调动了所有的细胞,重新组织起来一个笑容,就要开口。
只是,她尚未出声,林璇已经满脸迷茫看着少女,道,“你又是哪一房的孩子?”
“我这十几年确实长在庄子上,却也不敢荒废卢家的礼仪。倒是你,从小长在卢家,日日接受卢家礼仪的熏陶,怎么把卢家的礼仪混淆了?
小主,
我怎么不知道,我一个嫡长女,在卢家,除了跪拜祖母和父亲以及祠堂里面的列祖列宗,还需要向别的谁跪拜?难道是这十几年以来,嫡长一脉需要向旁支或者妾室夫人跪拜了?
还有你,不管你是哪一房的孩子,见到嫡长女,都应该见礼,而不是指着鼻子大呼小叫,你这样子出门,恐怕才是丢尽了卢家的脸面。
亏你从小长在卢家,真给你的长辈丢脸。”
她在前世看多了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和网文,岂能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少女。
要怪,只能怪少女跳出来。
林璇不慌不忙,声音不大,却也令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
刚刚拿捏好笑容的卢夫人,好看的笑容再一次僵在脸上。
严格说来,嫡出大小姐卢凌霜的确不用给她一个续弦下跪,尊称她一声夫人,那都是看在她是卢凌霜父亲续弦的面子上。
可也不用拿妾室出来说事吧?
她一点也没觉得是卢凌玥,她的女儿先跳出来,林璇才说了这番话,完全把林璇归到不知道尊敬长辈,不懂上下尊卑之列。
要是不被尊重的长辈是别人,她可能无动于衷,现在,不被尊重的是她,卢夫人黄茵僵硬的脸上,唇角抽了抽。
卢凌玥也未曾想到,林璇能说出这样一番话,顿时更加恼怒,道,“我母亲才不是妾室!我母亲是父亲的续弦!……”
林璇微微颔首,打断少女,“原来这位夫人是续弦,且不说续弦并不是正室夫人,即便是正室夫人,也越不过我的母亲去,我这位嫡长女,还没有到必须跪拜续弦的地步吧?”
林璇转头看向上面的老夫人,“祖母,我们卢家的礼仪需要我一个嫡长女,向续弦夫人跪拜?”
“胡搅蛮缠!”少女不依不饶,道,“谁不知道!母亲是父亲的妻子……”
老夫人冷着脸并未发话,只是一身威压朝着林璇而来。
林璇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她努力挺直了脊背,看向老夫人。
她又没错,要是她今天给卢凌霜的继母跪下,那她今后在卢家,永远低卢凌霜继母一头。
不是她非要想在卢家争什么地位,她既然替卢凌霜活着,那就需替卢凌霜活得潇洒,活得畅快,而不是替卢凌霜活得憋憋屈屈。
林璇的脑子迅速旋转,不是吧,卢家真的宠妾灭妻?
老夫人一双眸子逼视林璇,仿佛能看透林璇心中所想。
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于林璇前世生活过的那个世界,虽然她不惧宫斗宅斗,刚才也的确嘴上爽了,可面对老夫人,林璇觉得,老夫人很可能真的知道她想了什么,连忙收敛心神,脑子里只是一句,礼崩乐坏。
礼崩乐坏。
这几个字不断地在林璇脑子里翻转,而老夫人施加的威压也越来越重,就在林璇的双膝弯曲,就要跪在地上的时候,黄茵笑着走了出来。
黄茵笑着上前,拉起林璇的手,道,“十几年未曾见到凌霜,凌霜居然长这么大了。”
林璇也从老夫人的威压中脱离出来,转头看向黄茵。
废话,十几年过去,能不长大?
她倒要看看,卢凌霜的这位继母想要说些什么。
黄茵看上去一点都不计较林璇和卢凌玥之间的唇枪舌剑,接着笑道,“我和你母亲是手帕交,在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守在你母亲的身边,见证了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那时候,你粉嫩嫩的小小一团,可爱极了,我恨不得把你当成是自己生的。”
所以就嫁给手帕交的丈夫,和手帕交的丈夫,生了一个自己的女儿?
林璇脑补一下,眼角的余光扫了旁边的卢凌玥一眼。
就算黄茵真的和卢凌霜的母亲是手帕交,也不会像黄茵所说,黄茵会视卢凌霜为己出,不然的话,卢凌霜就不会生活在庄子上十几年了。
黄茵还在微笑着说话,道,“凌霜想必知道,我们卢府家大业大,你父亲作为卢家的家主,还兼任着朝廷命官,为了朝廷和天下百姓及卢家,鞠躬尽瘁。
而我这些年也不得不协助你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故而,我和你的父亲,对你照顾不周,你可能心中有怨言,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不管凌霜有多少怨言,只管冲着我,你的继母发出来,可不许对你父亲生出怨怼,坏了你们父女的感情。”
此话一出,仿佛林璇刚才所言,都是因为这十几年生活在庄子上,没有得到父亲的关爱,生出的怨怼。
父母之恩大如天,卢凌霜要是敢怨怼生父,那就是孽障,天地不容。
林璇看一眼微笑着的黄茵,在黄茵的眼底深处,看出黄茵的嘲讽和讥诮。
仿佛在无声地告诉林璇,一个孤女而已,敢跟她斗?
林璇马上就笑了,不就是演戏,谁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