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点头。
——但她应该拒绝。
探究这些东西从来对她没什么好处,高高在上的神明若是将视线投下于人间,她的双眼就将再也无法对此熟视无睹。那些腐烂的、丑恶的、肮脏的、污秽的……会随着那份视线而反方向污染她的大脑。而若是有一天她的大脑因为这些东西而变得不再如今日般卓越,那么她终有一天会死于此。
——她对于世界,从来都是在温室看花,在岸边看海。
“wow?这可真是——”
“不可思议?”西尔维亚随口说道。
“勇气可嘉。”
他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孩子,知道对于这样的固执的家伙来说,估计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她轻易放弃她的外壳,到外面的阳光下走上两步。自从她最开始对于世界的信任被摧枯拉朽地破坏之后,她就再也无法像平常人一样无知无觉地走在这个世上。
但是现在她居然能够在他面前试着去迈出第一步,努力地去接纳那些她曾经极度逃避到无法面对的东西。
他一边走着一边不经意地对着身边人问道,“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或者说,是谁做了什么吗?”
“……或许我以前是吧,”她迟疑地摇了摇头,“或许现在也是……我不知道。但没有人做什么,什么也没有。它只是……就在那里,就在那里,那么简单。”
此时他们正向着屋外走去,在他们离开之后厨房立刻就又变得热闹了起来,一群群同样黑发的普蒙托利狡黠地睁着他们的眼睛,不停地同自己的小伙伴争论着最新科技期刊上发表的一个假说。
漂亮的霓虹灯挂满了墙壁,高大的圣诞树也同样闪烁着色彩,映照在其下堆满的礼物包装纸上,闪闪发光。
——什么时候可以拆礼物?
小孩子们已经快等不及啦,焦急地在圣诞树下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被奥尔瑟雅提醒后才蔫蔫地离开了那附近,其中一个黑发黑眼的小孩子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尖叫着去房间里喊着这位新家人一起去玩雪。
西尔维亚收回目光。
她曾经一直一直将自己锁在温室里,那里每一处的温度和湿度都是由她自己精心调整,她以为自己是这片天地的王,却没想到这让她比身边那些脆弱的花朵似乎更像是温室里的生物。
可即使温室的玻璃再明亮洁净,她也都无法透过它们真实地感受世界。那些视线从来没有真正地落在她的视网膜上,而她却一直就像是被囚禁在地下洞穴的野人,一生一世都以为反射而来的火光便是整个世界。
但是突然有一天,那堵毫不透亮的墙壁上却突然被安装上了一块闪闪发亮的钻石窗户,似乎外界所有光芒只要透过它就会变得美丽动人起来,她透过这扇窗户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外面,而这份美丽从那时开的始就一直在她漫长的记忆里熠熠生辉。
她什么都没做,她就只是……在那里,伸出手来去邀请她,而她就那么控制不住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