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喋喋不休,背着昏迷的灾星穿街走巷。贫民区有些江湖郎中,但居无定所,要找只能靠运气。
南城的贫民区不大,深夜根本打不到车,靠着脚力碰运气只会耽误治疗,老罗当即决定连夜赶到城里去,就算是求也要求人救他一命。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没大罗神仙,你叔我尽力看看,如果实在没办法,咱这张脸就只能舍弃了……咱本来也不是靠脸吃饭的……”
老罗颓然无力地把人倚靠在路边,喘了几口大粗气,擦了擦汗水,肩头后背湿漉漉血淋淋的一块是被灾星伤口上的血给糊的。
灾星满脸被粗糙带血的绷带缠裹着,就像荆棘丛中的花,脆弱单薄、残破不堪,如果奋力生长抵抗,一定会满身伤痕,如果缴械投降,也一定会被荆棘裹挟,最后难堪重负,被疼痛刺穿生命。
老罗喟然长叹,目光巡了圈,远处的昏黄路灯旁,有个深夜小卖部,正好去买瓶矿泉水路上喝。
暗夜空寂寒凉,老罗将外套脱下盖在灾星身上,左右看了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路两头黑洞洞,暂时应该没什么车辆来了。
片刻没有耽误了,老罗拔腿就往小卖部跑。
可就前后脚的功夫,等老罗再回来时,路边只剩下他的那件破外套,灾星不见了!
就这么丢了??
凭空消失了?!
……
红官听得大气不敢喘,好半天才喃喃了声:“他……”
愣是没说出个什么来。
“所以他……”红官一张脸白得很夸张,薄唇抿成直线,紧绷的脸深显色厉内荏,心口正被什么堵得几乎要窒息,梨花木椅扶手被他刮出了好几道指甲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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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不仅被打了,断了腿,还被狗啃得差点毁了容,更被装进麻包袋当垃圾一样丢了,埋了……
明明和解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就因为护着他,就因为和他走得近,就被冠以“教唆”与“不轨”的恶名……
解家!
解家!!
解家!!!
红官满腔恨意倾巢而出,比在心上施以炮烙之刑更要深恶痛绝,仇恨在心底疯长,眼底闪动着愤恨之色,连一旁的红福都感受到了。
红福心下震颤,光听自家先生念叨,到底也不知道灾星经历的有多凶险,今天罗先生补充了细节,也讲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经历,心里头除了对灾星的敬佩与可怜,就是又刷新了对解家残忍程度的认知。
深知先生又多了一个不得不让解家倾家荡产、断子绝孙的理由。
老罗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喝完整杯茶。
“所以他就这样消失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想不到那小子能去哪了,就算是醒着,那腿脚也不能走路,怎么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呢?”老罗接着红官的话继续讲,神情中的懊丧掩饰不住。
“实话说,我那时蹲在解家门口,蹲了一个月,才把您蹲出来,”老罗直视红官阴沉难看的双目,毫无怯意,也没了先前那股亲切感,“那时我是挺恨解家的,真的,解家那么仗势欺人怎么就没有遭天打雷劈呢。”
这点说到红官心坎上来,老天要是开眼,就不会等他亲自出手了。
在老罗等待回应的茫然目光中,红官逐渐收敛了情绪:“您说您在解家门口见过我,也是因为那一次吗?”
老罗点点头,向一旁的红福转移了目光,犹疑了下,才将视线移回:“是啊,我追上前喊了您几句,那时你只回头看了眼,就被身边的人着急忙慌带走了。”
“可能您没多大印象了吧。”老罗看红官那略显迷茫的神情,补充了句,“我不死心,就跟了上去,可当我看到您是在扫墓时……”
老罗压低了声音,他没有再打扰了,但当看到了墓碑上的照片时,他蓦然觉得,灾星说得对极了——
解家的关煞将,就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