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利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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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世人意料的,大名鼎鼎的天心将军所居住的家宅,既不似城主贵族宅邸一般豪华,也不似军营一般严肃齐整……一定要说的话,这里更加像是一座寺庙。
为了发展锻造冶炼工业,开顿城内加上外围几十里的树木植被都已经砍伐干净,烧作了熔炉煤炭——有废品大师说,这样打制出的兵甲,才算是有灵魂。
但将军府外,却有两颗苍天古木,绿叶荫人。
缕缕青烟从大堂里飘荡出来。
带着一股檀香味。
这里,的确烟火弥绕。
又寂静非常。
直到一个身披麻布长袍的男人,发出了一声长久的叹息,打破了这略带禅意的氛围。
他端坐于蒲团之上,从样子上看不出具体的年岁,只让人觉得他应该相当年轻——然而作为当今城主天心四郎的义兄,他被收养之时就已经开始以少年之躯上阵杀敌,而他的那弟弟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如今,大领主天心四郎已经是个老成的中年人,天心利正的外貌,却依旧好像凝固在过去一般。
年轻锐利。
如同时间停止流转。
“天心将军为何叹气。”大堂中,又想起一道声音——这里竟是还有另一个客人在。
客人注意到,这位联合城的将军,刚刚收回了他看向屋外的视线。
“感觉到会有麻烦找上门来……有些难办。“天心利正淡淡道,“但是,又不能不帮。”
“这世上还有将军感到麻烦的事情?”客人只觉得对方在说笑,顺着他的话调侃道。
“一定要说的话,那可太多了……”将军的视线飘向远方,如同融入了虚无的青烟中一般。
北方龙恩的阴毒诡计防不胜防,东方那台机器强绝一世,不可触碰……偏偏自己还需要利用他们彼此相互制衡,谁也不能得罪。
甚至就连前不久,归来的南方暗探被人刺杀于军营之中,满城震动,他不得以披甲出行。
对方似是不敢正面接战。
但自己又无法抓住他的踪影。
只得轻轻放过。
这件事揭露了龙恩走狗、那位贵族侍从的又一个阴谋,科隆斯城的格蕾丝或许便是因此而来……但它的背后似乎又有些许蹊跷,让天心利正始终拿不定主意。
不过,这些他肯定不会说出来示人,这位将军只是看着客人,眼神戏谑:“要说‘麻烦’的话,我的眼前不就是有一个?”
“我说得对吗?洼地泻湖的守望者。”
客人听到对方指代自己,讪讪地挠了挠头:“原来将军是这般看我的。”
“当然,如果你再不走,被我的弟弟与外邦贵客发现,你作为南方科技猎人的代表,私下里勾结南联合帝国将军的事情,就会公之于众——”
“我以为我们只是私交……”
“到底是私交还是私心你最清楚。”天心利正道,“更何况,与你这种人,我们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可言。”
“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情嘛,”客人笑着,可随即话锋一转,“虽然,其实我也一样。”
就像天心利正说的,难以想象,他作为科技猎人的守望者,居然会在开顿城的将军宅邸;而外人同样难以想象的是,他在与天心利正一来一回的对话中,并没有那种面对超绝强者时的自卑,大体上仍旧摆在对等的同一位置。
当然,若细细品味客人的语气,还是可以从中读出些许藏得极深的忌惮。
这时,他也察觉到了正有人朝着利正的宅邸赶来,仪仗齐全,身份不低。
客人站起身。
以他的实力,这时候离开还来得及。
“除去交易,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以你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个卒子。”客人身后,外貌年轻的将军还端坐在蒲团上,他远远开口:“那为什么,不想做‘阿尔克’。”
客人离开的身形一顿。
随即笑道:
“做剑圣多累啊。”
“而且……”
“黑色划痕不是阿尔克的黑色划痕……这里,却永远是我的洼地泻湖。”
听着声音,天心利正回身望去,客人的踪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仿佛从一开始他就根本没有来到过。
只剩下空中的青烟。
暗自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