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去,她就看见了站在三号房门口的述和。
三号房的妖囚还是和之前一样,时不时就会撞击、刨动门板,弄出刺耳声响。
而述和松环着双臂,看向房门的视线里带着一丝为难。
余光瞥见她,他似乎并不惊奇,只侧眸提醒:“无需关门,敞着便是。”
这监狱还挺人性化。
哪怕沈见越平时不出来,门也会替他敞着。
池白榆点点头,打算从他后面直接溜出去。
错身之际,述和忽叫住她:“池姑娘。”
池白榆步子一顿,心发紧。
别不是让她帮着开门?
述和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竟轻笑了声。
不过不大明显,仿若错觉。
他道:“劳烦在外面等一等,还有些话要说。”
“哦,好。”她答了声,怕他还折腾出什么事,忙离开了锁妖楼。
这锁妖楼四面紧闭,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头的情况。谨慎起见,她也不敢靠太近,故而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她也有分外直观的感受:一过七点,原本压在心底的那股沉甸甸的闷意就变得强烈许多。
先前她只觉得似有棉花堵塞在肺腑间,现在竟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进水里。
不光没法喘气,还呛得慌,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就变得跟拉风箱似的,破碎又艰难了。
她估摸着是妖鬼都被放出来了的缘故,再不多留,远离了锁妖楼。
直到那股难受劲儿彻底消失,她才在一处枯荷塘边停下。
没等多久,述和就回来了。
冷白的脸上横着条血淋淋的伤痕,似是被什么给抓的,流出的血覆没了小半张脸。
概是习以为常,他没管那伤,只是眼中的疲惫倦意已浓到快到漫出来了。
——社畜。
见着他的一瞬间,池白榆的脑子里就蹦出了这词儿。
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辛辛苦苦工作一整天,好不容易捱到了休息时间,还受了工伤。
想想都惨。
述和在她面前站定,双手松拢在袖里,唇边扯开一点儿笑。
“池姑娘似在骂我。”他道。
“没有的事。”池白榆说,“我与述大人如今也算同僚,怎会背地里骂人。”
“是么?只是你心底的话都已写在脸上了——走罢。”
她跟上:“去哪儿?”
“替你安置的房间。”
“多谢。”
“不客气。”述和扫她一眼,似作揶揄,“都是同僚了。”
池白榆望了眼锁妖链的方向,问:“白日里不怕他们跑出来?”
“不会。”述和言简意赅道,“楼门口设下了生死法阵。”
池白榆暂松一气,又忍不住问出最为关心的问题:“三号房里养了条狗吗?还是犬妖?”
述和顿了步,怠惰的眼里沉进笑。
“要是下回雁柏让你去三号房,可别当着里头妖的面说出这话。若不然,只会叫人可惜平白无故少了个同僚。”
原来不是狗妖吗?
她压下疑心。
路上,述和简要介绍了锁妖楼:“楼阁一二层两边都为牢房,二层设有茶室、练功房、惩戒室。三层为禁地,不得踏足。”
“……”
放心。
就算不是禁地,她也完全不想踏足。
觑见他眼梢压着的倦意,她问:“在伏大人身边做事很累?”
“我以为你已有所察觉。”述和顿了瞬,忽补了句,“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日复一日,难免心有厌烦。”
“没法走?”
“池姑娘,虽说坦白了一些东西,但你到底有着细作身份。”
言外之意,就是提醒她别问太多。
“那你想听听那帮道人的打算吗?”池白榆问。
述和移过眼神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她却道:“想想就成了,好歹我是个卧底。”
被她暗里反呛了句,述和倒未生怒,只轻笑:“那只能道一声池姑娘尽忠职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