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腊月二十六,河南,彰德府,安阳城。
张老汉在粮铺外头已经徘徊许久,他身上穿着打了不少不丁的旧棉袄,双手互相揣在袖口内。
他不时的往粮铺里望一眼,将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个同样破旧的手帕,手帕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着的,是他积攒了一个多月的碎银子。
他数了很多遍了,足有八钱五分,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把铜钱。
要过年了,即使再不舍,他也得提前买些米粮,给家里的小孙子改善改善伙食。
已经吃了好几个月的米糠了,孙子瘦的皮包骨头,他作为祖父看着心里都难受。
他之所以徘徊,是因为他还想给孙子扯块粗布,买几斤棉花做件棉袄。
可钱就这么多,买了米粮,就没有多余的钱来买布。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走进了粮铺,衣服可以以后再买,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粮价这两年一直在涨价,但八钱银子,总归可以买上四五十斤,爷孙俩省着点吃,再配合些米糠麦糠,或许能撑过这个冬天。
“哪儿来的叫花子,去去去,一边讨饭去!”粮铺伙计十分嫌弃的拎着根棍子道。
张老汉急忙解释道:
“俺不是叫花子,俺是来买粮的,俺有银子。”
他带着谄媚的笑容,将手里的碎银子亮出来晃了一下,马上又揣到了怀里。
那店铺伙计只扫了一眼,便讥讽的笑道:
“就你这点银子,哪儿够来买粮?穷酸样!”
张老汉闻言皱了皱眉头,他望了望写着粮价的板子,可是他也不识字,只得再谄媚的询问道:
“这位小哥,可是粮食又涨价了吗?
可即使再涨些,俺这里可是有八钱多银子咧。”
店铺伙计闻言盛气凌人的道:
“你这老乞丐倒是有点见识,粮价十天前便涨了。”
张老汉闻言脸色立即苦了下来,心道这些奸商,临近年关就胡乱涨价,但到底过年要吃粮,他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现在粮价几何?”
“那牌子是不是写着吗?一石米四两六钱两分。
看你这穷酸样,一石定是买不起的,一斗也要四钱六分银。
就你这点银子,连两斗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