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过得格外快,我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便已经天亮了。
说是天亮,其实也就是蒙蒙亮,不过今日册封大典非比寻常,未央宫在寅时三刻的时候便已经灯火通明,芳云领着一行人便踏进了寝殿,准备给我梳洗打扮了。
我就像个布娃娃似的坐在铜镜前,任由几个宫人在我身上摆弄着,弯弯柳叶眉十分秀气,本就炯炯有神的眼睛如今上了妆更显得多了丝妩媚,一张樱桃朱口染上的口脂如同画龙点睛,我从来只淡妆素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娇艳的时候。娇艳得就像御花园里那多最娇艳欲滴的花儿。
我的目光落在那早已挂起的绯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这样鲜艳贵重的衣服只有在庄重的册封礼才穿得到,我多少年来的儿时美梦中,这红色都是嫁给心上人的那天应该穿的,只是我从未想过会是绯红色,绯红色是妾室的颜色,嫡庶有别,大红色只属于正室,妾室可以有很多人,可妻子,只能有一人。
因是金线织就的原因,那朝服很沉,芳云和其他几个宫人前前后后忙活了好一阵才给我穿好,步步沉重地走到全身铜镜前,镜子里的女孩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除了还没有戴的凤冠,颈套项圈天官锁,胸挂照妖镜,肩披霞帔,肩上挎个子孙袋,手臂缠“定手银”;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千娇百媚,一身红色,喜气洋洋。
“娘娘生得美,平日里只穿白色,没想到穿这红色更好看。”一旁,平日里不喜说话的芳云都称赞道。
好看?我恍然若失地看着铜镜,好看吗?镜子里的我脸色惨白得吓人,身板也是瘦弱地像个纸片,这样的自己,好陌生。
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还是做了自己皇兄的贵妃。
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院子里光秃秃的木槿树,木槿花早就凋落了,我如今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又要什么意义?
我眼神微微一闪,见芳云正端着那沉甸甸的凤冠,我暗自下了决心。
其实也不算决心,因为我昨晚便已经打算好了。
我浑身虽疲惫无力,可在这一瞬间我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都迸发了出来。
我猛地一抬手,不顾一切地推开了一行宫人,因为凤冠沉重,芳云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趁着几个年轻的宫女急忙去扶芳云,我提起繁琐的朝服,不顾一切地跑出了寝殿。
一路小跑地跑出了院子,未央宫宫门,一副声势浩荡的贵妃仪仗早已等候多时,为首的,竟然是景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