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禾听罢,也只好止住,埋头不语。
齐越见状,心中愧疚愈发加深,关切道,“你如今身怀六甲,且朕这一去生死难料,你就安心待在这里,等朕凯旋,到时候朕亲自来接你,可好?”
“不好,”晏清禾倔强道,“当年陛下就已经将臣妾丢在过行宫一次,陛下还要再抛弃臣妾一次吗?陛下且为天子,尚敢单刀赴会,深入敌营,臣妾愿效文德皇后,与陛下生死相随!”
反正人生本就非死即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咳!咳……”齐越奈何她不成,反倒急得干咳不止,“你是不要命了不成?你还有两个孩子,你纵然为了她们,也该保重……咳!咳咳……”
晏清禾赶紧过去捋顺他的背,随后,在他面前坐下,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目光铮铮,信誓旦旦地看着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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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还记得那年秋狩晚上,咱们第一次夜游庙会吗?还记得花灯上的那两张字条吗?陛下写‘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妾写‘千秋万岁后,魂魄犹相依’,陛下,在你登楼眺望、壮志难酬的那一刻,妾就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我不要做你的卫子夫,我要做你的卫青,我想要的是无论是好是坏,千秋万岁后,我们的名字一同被载入史册,魂魄相依。”
晏清禾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试图将温热传递到他的心中,去敞开他的心扉。她轻声唤道,
“三郎。”
那一刻,齐越心中有什么东西被击垮了,他眼前闪过的是孩童时困在深宫里饱经冷暖的无助,少年时游历各州山川时的孤独,到后来当上帝王却因心中愧疚而每每午夜惊醒,对床夜语。
先帝不爱他,选他仅仅只是因为合适,死前还在反复念叨着大哥和二哥的名字;
太后也不爱他,宁愿冒着灭族身死的风险也要兵变造反,她爱大哥,可是她更爱权力;
陆辞倒是爱过他,可是最后她恨他、怨他,唯独没有爱,甚至死后都不愿葬入帝陵;
反复折磨的半生里一个个人都离他远去,在这个深山老林、偏僻山野的夜晚,他终于醒来,发现眼前人就是他梦中一次次相见的人,他莫名的恐慌,他害怕自己再一次失去自己心灵的依托之所。
他想明白了,对上她的双眸,不是许诺,诺言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他只是释然地应和道,
“百年之后,合于一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