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朕要她死,自然有无数个不让史官察觉的法子,”齐越平静道,“可朕没有这个打算。”
“为何?”晏清禾弱弱地问道。
齐越微微抿嘴一笑,起身坐在了她旁边,“有两个原因,一个为你,一个为朕。”
晏清禾看着他,“我要听第二个。”
齐越沉吟片刻,“朕尚在母亲腹中时,母家遭难,举家流放,母亲也在宫中举步维艰,是太后,她作为当时的皇后,为我母亲雪中送炭过。”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晏清禾听完,心中百感万千,当年这件事对太后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或许都不记得此事,但偏偏是这一事,胜过她这若干年的筹谋算计,救了她的命。
“回京以后,朕会让她迁到行宫安度余生,”齐越顿了顿,“当然,自由是没有了。”
晏清禾将头靠在她肩上,真挚道,“这样就很好。”
“其实,朕曾也是敬爱过她的,”齐越将回忆拉回到二十年余年前的深宫之中,“她那时见我没了生母,对我格外的好,让我和大哥二哥一起读书写字,骑马射箭……
可是后来朕才知道,她只是为了压制二哥才这样做的,娴贵妃察觉后告诉了先帝,先帝为了表示对二哥的偏爱,后面便故意打压朕,皇后觉得朕不中用,就也渐渐冷淡下来了……”
晏清禾听完,默不作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齐越回忆那段美好时光时,用的是“我”,可梦醒后,却又恢复了朕这个称号。
“同是天涯沦落人,”她感慨道,“妾也是一样的。”
“如何能一样?”齐越反驳道,“晏老大人很疼你,光是这一点,朕就比不了。”
晏清禾垂下眼睑,愈发清楚了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多年的枕边人,他不仅仅是一个皇帝,更是一个活生生的、有七情六欲的人。
她已经做好了陪伴他一生的准备。
“那事情结束,咱们去皇陵和太庙去祭祖罢,咱们去祭拜肃慈皇太后,去告诉母亲,三郎现在过得很好,让她在天上好好的,不必担忧。”
齐越望向她,目色平静而宁和,“左右你的立后大典咱们都是要去的,以后每年都去。”
“好,每年都去,只盼陛下有一日去泰山封禅,臣妾还能一路相随。”
“好。”
夕阳西下,二人相依相偎,立下了这一生的誓言,梦川为证,一如当年高祖皇帝与晏季登临至此,携手同行。
只可惜一个英年早逝,一个余生在风云诡谲的朝廷政局中盘旋苟延,度过余生。
此前此后恩怨休论,在那一刻,在这一刻,风过发梢,这世间再无旁人,惟剩下这一生的情深义重随风流逝,随风飘荡。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